关灯
护眼
字体:

京洛艺人抄(GL)(42)

但她无暇顾及自己的潜意识,只是在拼命想着脱身之术:既然我方已经暴露在他们眼皮底下,让青衿出去已是不可能,说不定还会连累医馆的罗先生……这回惨了。我崔夜雪还不到二十岁,刚经历一次失败的婚姻,就要被那个无能夫君拖累,被狗官陷害,被恶人囚禁在地牢之中,永不见天日。我崔夜雪怎么就这么倒霉啊!她暗里叹息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倒是赵愁城又开口了:

“扬州好地方,俗话说,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人生至乐。在下在京城闷得久了,这次特地到扬州逛逛,也不过是想看看扬州的花花世界。既然州侯他愿意做这个东道,在下是乐意还来不及。”说着淡淡一笑。

州司马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他一进门就察觉到了屋里的抵触情绪,此时对方忽然来了个顺毛捋,反而让他警惕起来。

果然赵愁城就话锋一转:

“不过呢,在下有一个小要求,呃,也算不上要求,”小赵好整以暇,翘着兰花指抚着眉梢,“拙荆与丫鬟们,你也见了,这么一大帮人,出去吃喝玩乐,多有不便。还请让她们回京城。”

崔夜雪一惊:难道他要学关云长单刀赴会?他可是手无缚鸡之力啊,起码也得要桃夭跟着他……

(看官:这个时代他们已经知道关云长了?赵六:我就是打个比方,您千万别介意。)

出乎意料,州司马答应得十分爽快:

“护送赵夫人返京么,下官知道了。”

但赵愁城却微微一笑:

“州师擅自出境,恐怕于规定不合吧。在下早就修书一封给豫州侯,约定了接头的日子。足下只要将拙荆等人送到州界就可以了,豫州侯的人自然会在那里接应。”

哎?他什么时候给豫州侯写信了?崔夜雪心中诧异,但还是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这时外面一个兵士匆匆跑进屋子,单膝跪在州司马面前,道:“州侯大人已将赵大人一行人的住处安排妥当,并备下酒宴为赵大人压惊。特派小的来问杨大人几时回去。”

崔夜雪心中咯噔一声。

“哎呀,赵大人,”州司马笑了,“您看,州侯大人就是如此心急,您要是不介意,还是让赵夫人一同……”

完了。胜负几成定局。

“那就有劳州侯他老人家了。”赵愁城脸上依旧是镇定的表情。

※※※

州司马已经预备了三辆车。赵愁城一辆,赵夫人——崔夜雪一辆,四个丫鬟加上阿蕖与林姓女子又是一辆。临行时候阿蕖刚睡醒,毫不知情地被带上车,看见采薇一脸阴沉,就问:“姐姐,怎么回事?”但采薇并不搭理他,让他好一阵无趣。过了大半个时辰,车在某华丽的府邸前停了下来。几人下车,脚不沾地便上了红地毯,穿得珠围翠绕的丫鬟们沿途撒花,热烈欢迎。但气氛越热烈,越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四个丫鬟一个阿蕖以桃夭为首执意要跟在赵愁城身边,州侯府里的人拗不过,只好引一大队人就上了主厅依序坐下,等待东道出现。奇怪的是,赵愁城一行人等着等着,茶都喝了一壶了,州侯却迟迟不露面。一个身着青衣的丫鬟彬彬有礼地走上前来,说州侯请众人到花园一叙。

几人就这样到了这府邸的花园,在青衣丫鬟的带领下前进着。只见怪石叠仄,曲径通幽,但闻水响,不见波光。“这里很适合捉迷藏呢!”阿蕖道。确实阴影中又有阴影,通道外更有通道,曲折多变,让人一眼看不出底细。除了幽幽猗兰,潇潇绿竹这些常见点缀,时下正是夏天,树上石榴,草里凤仙,一枝枝一簇簇犹如火焰,灼人眼目。

忽然一阵熏风扑面,琴声琤瑽,若隐若现。这琴声也与花园一样,美则美矣,却一点也听不出鼓琴人的情绪,让人无法捉摸出曲中含义。峰回路转,视野忽然开阔,七月率先轻声惊呼了出来:

“牡丹?”

琴声忽然停止。

那么,是何人有如此雅兴,在此间鼓琴?已经过了牡丹的季节,又是哪个精通园艺的人在此栽下牡丹?敬请期待怕特碎。

怕特碎

鸿门·赵愁城师太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七月半。被头儿叫过去,分装材料,真是分了又装回去,累的要死要活。

某小朋友是同人女,缠着要知道我在晋江的笔名。拗不过就告诉她了。可惜我这是百合。sigh。

花有清香月有阴,美人扶病理瑶琴。

蜀桐瑟瑟知君意,吴曲泠泠寄客心。

玉柱斜飞千羽雁,松风直入万重林。

繁华昨夜南柯梦,独有鹦哥笑我今。

书接上一怕特。俗话说,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知不觉,这书已说了一个月,我们也到了怕特碎。话说赵愁城一行人到了扬州侯的府上,不见州侯人影,却被引入花园。移步换景,路转峰回,眼前是一座假山。假山下开满牡丹。牡丹一朵朵含露迎风,锦簇般点缀在山石四周,宛如洛阳城四月间的景色。

但这里不是洛阳,是扬州。此时也不是仲春,而是夏时。正午时分,强烈的阳光不消多时就会将花瓣灼伤,毋庸置疑。但它们依旧醉生梦死地开着,不知疲倦。

而更引人注意的是凉亭中的琴声,虽然像清风流水一般潇洒,却听不出抚琴人的情绪。或许那人没有心,因此缺少人世的悲欢喜乐,琴声就变得如此冲淡高远,波澜不惊。

因为视角的关系,他们看不见抚琴人的脸。他恰被亭子的广漆柱子挡住了,只露出了他的衣袖。红艳艳的锦缎,刺绣着大朵缠枝牡丹,热烈得近乎妖异。

身为小女人的直觉,告诉崔夜雪这个人绝对不寻常。她看见赵愁城的眉毛似乎动了一下,心里就不由得起了几分提防。

桃夭见了那人衣着,撇了撇嘴。她想,穿得这么艳丽,一定是不知从哪里召来的风尘中人。她刚要发议论,忽然,凉亭里走进一个人,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那是一名男子,身上穿的虽然是便服,但用料考究,做工精致,细密的刺绣暗纹在日光下闪耀着微光。男子看上去大概三十岁,不必举手投足,天生的风流倜傥就彰显无余。这应该就是扬州侯了。他来到凉亭里已经摆设好的楠木桌椅边上,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听那人弹琴。

“沈公子好风雅。”那个人倚在椅背上,唇边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一连串剧烈咳嗽响起。琴声被迫停了。

弹琴人慌忙把琴向边上一推,以袖掩口。咳嗽声由爆破转为沉闷。让人担心他的肋骨要被震断在里面。

崔夜雪注意到赵愁城的眉头微微锁了起来。这是不太寻常的事。她想问,但又无从开口。

似乎弹琴人喝了什么,咳嗽终于减弱,归于平静。

“蒲柳之质,怎敢妄谈风雅。”

这应该是弹琴人的声音。那声音听上去倒是十分年轻。从措辞上看,明显受过良好的教养。在他说话的时候,崔夜雪看见赵愁城的手忽然捏紧了,不久又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