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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上欢(5)

芸香不说话,抽噎渐渐停止了。泪还挂在脸上。五娘见她不做声,就把她抱紧了。

五娘:还是睡吧。明天一睁眼,又有明天的活法。

窗外知了叫着。炎炎夏日,没有一丝风。

梳妆台前面,五娘只穿着一身薄纱亵衣,露着水绿锦缎抹胸,高高举着右胳膊,让两腿间跪在搁脚凳上的麝香丫鬟给她舔汗。

麝香也半裸着,赤条条的两臂搂着五娘的水蛇腰。小舌尖一触到五娘的腋窝,五娘就发出满意的哼声。

麝香心里不乐,撇了嘴,语带醋意:她都来一个月了娘还是趁早把她送到爷房里吧。娘昨天跟她那么腻歪,麝香只能在外头馋。老实交代,娘,昨晚上到底……

五娘不回答,左手却一撩麝香裙子钻了进去。麝香也不抗拒,继续低着头给五娘舔着腋下的汗。

裙子底下五娘的手不安分地乱动着。

麝香皱了眉,眼睛也眯了起来,渐渐有了迷离之色。不一会儿,就忍不住,细细呻吟:娘别、奴、奴知错了,让人看见……奴要死了。求求娘,亲娘饶过奴,奴再、再不敢了,呵……

麝香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五娘忍不住笑了:没大没小。芸香我让她廊下面剪花去了,一时进不来。你又不是第一次,羞什么?

麝香狡黠一笑:娘,昨晚她是不是这么叫的?

五娘:死丫头。

说着把手从麝香裙子底下抽出来,戳在麝香唇边。手指头上黏得晶晶亮。

窗外知了声此起彼伏。

芸香依然是那身半透的薄纱衣裳,低着头捧着花打帘子进来,刚一抬头就看见麝香跪在五娘两腿间的搁脚凳上,两臂勾着五娘的腰,两眼还意犹未尽地微闭着,嘴唇正贪婪地吸吮着五娘的手指,滋滋有声。

芸香惊住了。本能地一低头就要退出去。

五娘叫住了她。

五娘:芸香,给我梳头。

一把细齿犀梳递在芸香面前。

第四章

芸香:我还是先出去……

五娘:也就是梳个头。

芸香不语,又迟疑了半晌,还是接过了梳子,一根根抽下五娘的金发钗。一窝青丝徐徐倾下。

芸香颤抖着手,拿起梳子。五娘看见梳妆镜中芸香的慌张神情,心里就乐了。

麝香倒是若无其事。等五娘抽走手指,她就舔了一舔嘴唇,抱着五娘纤腰的两只手又钻到五娘的薄纱亵衣下,揪住五娘的抹胸用力一褫。

少妇丰硕圆润的两只乳 房从抹胸上面一跃而出,被才褫下的抹胸托举得高高的。

芸香的梳子停住了。

五娘:别偷懒。

这话不知是对两腿间的麝香说,还是对她身后的芸香说。

芸香遵命,脸通红地收敛视线,只盯着梳齿从五娘的发间滑过。

麝香遵命,毫无怍色地捧起五娘一边的乳 房,轻舔起四周的汗珠来。

芸香的全身都在颤抖,两眼却倔强地只盯着梳齿。

五娘知道这对这个姑娘是多大的折磨,故意装作对她的可怜处境视而不见。麝香也因而受到鼓励似的更加放肆,索性一口噙住五娘的乳 尖儿,旁若无人地噗滋噗滋嘬吮起来。

一条银亮的丝线将五娘和麝香相连,当中还挂着亮晶晶的细珠子。

梳子啪的一声从芸香手里掉在地上。

芸香几乎崩溃了。膝盖一软。

扑通。

——五娘,求求您、……放我走吧。

——那好。——麝儿,你来梳头。——那你自己说,你干什么?

——我……我……我弹琴。

——弹琴?我不听。再说了,这屋里没琴。

——啊,怎么会,我的……

芸香抱膝坐在廊下。身上依旧是那身薄纱衣衫。

五娘说,自己家传的琴,早上刚被三娘拿走玩去了。

芸香想不通:怎么可以这样,擅自就把别人的琴给……

这时候的芸香还不明白,她这样的地位,怎么能算是“人”呢。

这里的廊下听不见五娘房里的欢笑。小厮们在围墙那边粗着嗓门吆喝。似乎是起了什么纠纷。骂娘声声炮仗似的越过围墙。

芸香闭上眼睛,捂住自己的耳朵。仰头看天,蓝得没有一丝云,蓝得让人恍惚。

她想起儿时夏夜。

父亲有事往署里去,娘就把琴从室内抱到庭中。

那是一张琴身上有数百年才能形成的冰纹断的古琴。

庭中有槐树,据说成了精,每到十五夜就会打个哈欠扭个身。

娘在树下坐着抚琴。葱指悠然,琴声亦悠然。

一阵琤琤琮琮,千回百转。昵昵女儿语,恩怨相尔汝。划然变轩昂,勇士赴战场。

暮雨姨姨抱着自己在一边乘凉一边听。

暮姨说,娘弹起琴来不避俗雅,箫曲笛曲、竹枝小调都弹得。这是流水。这是阳关。这是广陵散……

……这是洞仙歌。

那时还是谢永言的芸香也只是似懂非懂。

蝉声也静了。

萤火四下飘忽。恍如梦境。

娘停了手,抬头看着暮姨,两眼流出难解的温柔神情。

——你唱个洞仙歌吧。

——别这样,永言都快睡着了呢。

暮姨推辞着,借着月色,能看见她脸上红晕微染。

……然而暮姨还是唱了。

“……冰肌玉骨,自清凉……”

…………

芸香省过神,发现自己满脸都是泪。

廊上没人。

就在这时。

一个丫鬟低头急急地打廊西端走来了,也不看人,自顾自笃笃笃迈着步子。绕到廊下,没注意到芸香坐在那儿,朝着她就是一撞。但很快就若无其事地站稳,急急又向前走去。

倒是芸香被她撞痛了。忍不住唉哟一声,等再睁开眼睛,忽然看见一张纸片从那丫鬟袖子里飘忽而下,直到芸香脚边。

一张红红绿绿的纸片儿。

芸香捡起来,叫住那丫鬟。

丫鬟茫然转身,看见芸香,又看见芸香手里的纸,立刻回神着了慌:快还给我!

芸香刚要递出去,眼睛不经意瞟见了那纸片儿……

她认识。

这是一张当票。她认识当票。过去的几个月里,暮姨被迫将家中的一切,首饰也是,书画也是,宅院也是,除了那张家传的琴,都换成了这种红红绿绿的纸片儿。

数不清的红红绿绿的纸片儿,被暮姨在失效的那天微笑着撕得粉碎。

暮姨牵着芸香走出门,向空中一洒,纷纷扬扬飘了满天。

芸香当然认识。

而眼前这张当票,在典当物品一栏,写的是——琴。

——请问,这当票是哪里来的?

——给我!哎你问那么多干嘛,当铺里来的呗,三娘的东西你也敢抢。给我!

——请问你见过这上面说的那张琴么?那琴……是个什么样子?

——你别请啊请啊的,不就是个破琴么。要问自己问三娘去。

——我……

——怎么,嘴没了啊?

三娘的丫鬟歪着脑袋看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