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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上欢(4)

第 3 章

那天后来,芸香还是到外间去了,穿着那件半透的衣服,散着头发,带着两个哭肿的眼睛。

不过和麝香说的不一样,李家的爷没来。一桌上只有五娘芸香麝香三个。其他的丫鬟俱不上桌,见芸香这副样子出来,也都知趣走避了。五娘和麝香看见芸香坐下,倒对她的打扮不以为异,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边嗑瓜子儿边说着笑话,只是时不时用眼角瞟她两眼。芸香只是一声不响地低着头,脸上热辣辣。

之后,五娘就不再让她出院子,也不准她见人。凡是洗澡,刘妈送来的依然是那样的衣服。找不到自己的旧衣,芸香只得穿上。久之,只要面前没有外人,她也渐渐习惯了。

隔壁院的丫鬟丁香藿香来串门子,麝香嗑瓜子儿指着芸香对她们道:这一出唱得好,叫“金屋藏娇”。

丫鬟们见了芸香的打扮都羞得转了脸。芸香连忙躲进屋里,头也不抬。一会儿廊下丫鬟们都莺莺燕燕地笑了。

一个月后的一天,入夜,烛影摇红。五娘一手将芸香牵到镜架前,揽到怀里,一手扯住镜架上覆的绸缎,倏忽一抖。大圆古铜镜猛地睁眼,觑见五娘身边惊惶的人儿。芸香一时竟觉得掉地的不是绸缎,是自己身上的衣裳,不觉就委顿在五娘怀中。真真个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五娘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五娘对镜里的芸香道:瞧你吓的,不过是照照镜子。

镜里的芸香神色木然,似听非听,眼里没有光彩。忽明忽暗的蜡烛映照下,少女身体的轮廓在衣衫底若隐若现。

窗户外面下着大雨。

五娘将芸香的左手捏在:你会弹琴,那,弹琴给我听听。

芸香:我娘说,急风甚雨天气是不能弹琴的……呵!

她的话还没说完,右胸脯的乳尖就被五娘紧捏了一下,就蓦地噤声,咬紧了牙。

疼。眼泪猛地涌出,在眼眶里转悠,视野模糊了。

不弹琴?那好,今晚就弹些别的……

五娘的嘴角笑得翘了起来,声音仿佛魔咒。

弹些……别的?我不会琵琶……

但芸香很快就恍惚悟到了五娘口中的“别的”是什么。五娘的手指白蛇一样在芸香身上的白绸上游来游去。

不知五娘使了什么手法,所到之处无不酥麻透骨。芸香倒抽冷气,心跳猛地快了。她想要呼救,但喉咙里又是突然失声。

白蛇又一次游走到了芸香还远远没成熟的胸脯。久久,在乳尖的位置轻轻挑逗着。不一会儿,一对珍珠悄悄抬头,在丝绸的掩护下羞涩地现出了它的形状。

她身体的改变显然让五娘大为兴奋。妖冶的女人更加乐在其中地玩弄起那对凸起的软珠来。指尖若即若离地轻拂着,绕着,过一会儿,就变成掌心的揉捏,渐渐有了节奏。透过少女瘦不盈握的香乳,一股股源源不断地传到她弱小的身体里,荡漾出阵阵回响。

芸香失神了。失魂落魄。发声的欲望在嗓子周围聚集,又与方才呼救的欲望不同。这既让她羞耻,更让她不知所措。

她避开不看镜中的自己,只看见五娘的左手上的三个金戒子,明晃晃刺她眼睛。

被魇住了——强作的镇定正在一层层消除,脚下的地面却好像越来越不稳定,甚至,连身体都跟着五娘的节奏不由自主地晃了起来,迎合着五娘手掌里的动作。

好像是脚踩在一艘晃悠悠的船上,渐渐地,头脑和眼前的景象一起眩晕。

心跳震动着耳里的鼓膜,越来越响,伴随着尖锐的耳鸣声。

小腹里,一股热流在慢慢汇聚,温暖回旋,时起时落如春水拍岸。两股间又有什么控制不住要往外淌了。

快忍不住了。她连忙将脸别到一边,闭上眼睛不看镜里自己的样子,勉强向身后的女人哀求:五娘、别……别……快住手啊!

虽然竭力压制着,细弱的声音也已经颤得不成样了。

为什么不看看你的样子?五娘低声质问道,声音里有些不悦。

三个金戒子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专横地扳到镜子前。

芸香恐惧地睁开眼睛,先是看见镜里反射的五娘灼灼的眼光,心中一凛,又看见自己的样子,更是一阵绝望。

——她已经认不出自己的样子了。镜里人脸色红如微醺,眼色迷蒙,湿润的嘴唇微启,惊魂未定地微微娇喘着,肢体浑若无力,向前倒去,一半倚仗五娘那只托住胸脯的手支撑。

而那只手里的揉捏还没有停止,又是猝不及防地一捏,少女的身体惊颤了,喘息猛地加紧,眼中迷茫的雾气变成惊惶,薄汗打湿了身上那件绸衣,本来就半透的绸衣更是宛若无物,紧帖在身上,透出乳尖的红霞。

五娘暧昧地讥刺道:好一个淫荡的美人呢。

芸香被这话刺痛了。她从没看见过自己这副样子。自幼家中就教导她做女儿的种种规矩: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像这样的自己,这样衣着,这样行止——倘若这是别人,她本来会深以为耻的。但此时看见这样的自己,她更多的是震撼,震撼之余,竟然对这样的自己有些目眩神迷……

五娘:你就是个尤物胚子,自己还不知道么?你说,今天你穿着这身衣服走来走去,你有过一点羞耻么?

芸香不愿意承认。这样的衣服穿了一个月了,随着穿的日子越来越多,心中的羞耻也一日日减少。也许自己真的是习惯了。尤物是祸国的,妲己褒姒无不如此,书上这么教她,而五娘说自己竟然是……

五娘的手还没离开她的下巴,久了就有些酸疼。然而心中的酸楚比这更甚。芸香眼泪又顺着脸颊滑下来,两眼还怨恨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五娘幽幽叹了一声,语气婉转了:恨自己么?

芸香不答,只是哭。

五娘:我倒是替你可惜。不是你家的事——我对你家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可惜你还不开窍。

——不开窍?

——这么一个美人胚子,胡乱配了小厮,生下一帮侍奉李家的蠢儿女,或者被哪个小厮摁在花园里,奸污了你的身子又远走高飞——你觉得这样好?还是说你还想着飞上凤凰枝,嫁给皇亲国戚,过一把红颜祸水的瘾?

芸香早已对着镜里的自己泣不成声。泪水沿着脸颊淌到五娘的手上。

看见芸香的泪,五娘就沉默了,松开了芸香的下巴,转而轻轻抚摸她的长发,之后将她揽到自己怀中。芸香也不抗拒。五娘方才还在玩弄她身体的手,此时正抚慰似地轻拍着她的后背。

五娘:不能的,芸香。这是命。你以为身为女人能做到什么程度呢,赵飞燕,杨玉环,那样的都死了,何况如你我。你来这儿是因为被亲戚骗,这事我听说了。芸香,这是命。女人的命,生下来就是板上钉钉,只是你还不知道。等和男人温存过,自己一抬眼就能看见尽头。你以为我又如何?爷他把我领进门,不过是出于一时侠义。他是买卖人,我也做过买卖人,他的心思没人比我懂——这女人不能生养,年纪也一年年大了,养在家门里,又不是拉出去接客,自己看多了都厌烦,更提甚么赚头?不过芸香,你和我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