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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瓶(49)

潘四儿忍不住在一旁尖声笑了出来。“大家连看了那么多天,是听那曲子的?”潘四儿道,“还不是看你和那小娘子两个女的洞房,搂啊抱啊调情。”

三秀这才明白了。随后便是震惊。

她难以置信地望向方才还一副病西施模样的孙夫人。万没想到这样的谈吐背后,竟然藏着如此龌龊的目的。

此时孙夫人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不痛快,似乎是被潘四儿的接腔惹的面子上不好看了,装作心不在焉地看自己的指甲上染的颜色。

“那姑娘求医问药,大概要花不少钱吧。”孙夫人漫不经心道。

三秀的心里一沉。

眼前飘过瓶娘奄奄一息的苍白脸色,和陶洵美伤心的背影。

“那戏……我差不多都忘了。”三秀低头托词道。

这样的事,不管孙府开怎样的价钱,她也不会答应。这是当然的。

她本想就这样逃避过去。却没想到潘四儿忽然在她清清嗓子。

“怎么会呢,”那潘四儿离了座位,走到三秀的面前,坐到那孙夫人的身边,两眼眯着望向三秀,“前些天你不是才和陶家的小姐练过吗。咱们都是戏子,这点都演不来,怎么能做名角呢?”

说那最后一句,潘四儿的目光忽然变得凶狠起来。孙夫人哑哑笑了一声,之后慌忙用手绢掩饰了,正色道:

“三秀姑娘,你不用紧张。我这里又不是舞台,没有旁人,你大可以放开些。台上不能演的,在我这里你可以放心演。”

说着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是啊,要放得开才能演好戏嘛。”潘四儿帮腔。

三秀已是气得无话可说。

实在是……不知羞耻。

话说明白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唱戏了。

和瓶娘的这出戏是三秀心里的伤疤。倘若不是因为演了这出戏,瓶娘也不至于被小王爷盯上,也不至于变成今天的样子。

戏文不过是绮靡了一些,而现在,竟然有人因为听说了这出戏,就想让她来演活春宫来取乐。

她实在无法忍受,站起身来,也不打算告辞就要转身离去,却看见来时的大门不知何时已经紧紧闭上了。她伸手要去开,却发现那门不知何时已在外面用木棍顶上。

……中计了。

身后传来孙夫人的笑声。

“怕什么,”孙夫人道,“你演的是个男的,也不吃亏。潘四儿是乐意极了。是不是啊四儿?”

简直太荒谬了。

“三百两银子,干不干?”孙夫人又问。一被戳穿了动机,她就立刻撕下伪装,打算对三秀利诱到底了。

“林三秀,你以前单独出来唱,可没拿过这么多钱吧?”潘四儿怂恿道。

看她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的样子,三秀明白,孙夫人早已和潘四儿串通好了。只怕还是潘四儿提起的话茬。那孙夫人对自己的了解,应该也都是从潘四儿那里得来的。她细想自己自从入行以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得罪潘四儿之处。若说有,也就是那次在孙家的酒宴上,目睹潘四儿出了一次丑。

三秀想不通。

看来这次,若想全身而退,非得用计策不可了。三秀想。

☆、第 32 章

哈。

方才一直板着脸的三秀忽然笑了一声。

孙夫人大疑。

“还请孙夫人放一条生路。”三秀道。

虽是请求的话,语气却十分强硬。

孙夫人不敢接话茬,怕她方才一笑,计划了什么鬼把戏。倒是潘四儿撇了撇嘴,道:

“哟哟哟,果然好风月。听说陶小姐是一晚一千两?这是觉得孙府不如陶府阔吗?”

孙夫人听潘四儿那么说,脸色大变,低声问潘四儿:“有那么多?”

潘四儿也压低声音道:“传说是这样。哎,一千两对孙府也不是什么难事。”

孙夫人露出了为难神色,低头喃喃念了声佛。

这一切都让三秀看在眼里。

“孙夫人。”

孙夫人打了个激灵。

“只怕请我的事情,孙老爷还不知道吧?”三秀轻问。

孙夫人和潘四儿互相望了一眼,不知当怎么答她。

“我想就是如此,”三秀道,“若是孙老爷在,只怕不会答应您请我来。您整日在家里,对男人生意上的事情也不了解。您这样请我来,陶小姐会如何想?陶府的人又会如何想呢?孙府和陶府,眼下也是有不少生意往来的吧?”

三秀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泰然自若,心中却并不确定这句话的作用。但她刚一说完,孙夫人真的沉默了。她恢复了最开始一副病弱的模样,重新端起了茶碗。

“所以,孙夫人,您最好放我走。也是放你家男人的生意一条生路。”三秀道。

“那个死人,我恨不能让他碎尸万段。”

孙夫人忽然冒出这么一句。三秀心里一悬。

“对啊,所以,咱们要好好报复他。”潘四儿笑着帮腔道。

“闭嘴。”孙夫人瞪了潘四儿一眼,“我可没你那么傻。说到底,我们是一家人。他钱箱里的钱,一半是我的……罢了。你回去吧。春兰,”她向门外喊了一声,“把门开了。”

喀啷一声,三秀听见顶门的棍子被移开了。

“孙夫人真明事理。”三秀笑道。

“你这小蹄子。今日之事……”

“三秀必定守口如瓶。”三秀立了一礼。

潘四儿气得在一旁直白眼睛。三秀也不理睬,拿了伞,扬长而去。

一片狼藉。

三秀才推开房门就大吃一惊。

“三秀,你回来了?好早。”瓶娘回过头,尴尬地向她笑着。

椅子倒了,原本在桌上的东西也掉在了地上。更让她心疼的是,本该在床上养伤的瓶娘此时正坐在地上,身体还维持着想要往床上爬去的姿势。

“怎么搞的?”三秀疲惫地问。

“我就是想试着走走看……”

瓶娘低头扭着手指,见三秀脸上的表情有点难看,就不再说下去了。三秀走上前,使足了力气,才把她抱到了床上,之后低下头检查她的伤势,确认一切无碍才放了心。

“安心养伤,不要做这种多余的事。”三秀长出一口气,帮她把被子盖好。

“三秀……”

“嗯?”

“我……还能走路吗?”

“……你提醒我了。今天还没抓药呢。我去一趟庆春堂。”三秀说着就要重新拿起伞来。

“三秀!”

三秀停住了动作,转身看着瓶娘,笑道:“怎么就走不了了。程大夫医术高,记得吃药,耐心等上一百天。不要怕苦。”

瓶娘不言不语地看着三秀,脸色微微白了,手不知不觉抓紧了被子。

“那,我走了。”三秀拿了银两就要出门。

“……我早就猜到了。”

三秀停住了脚步。她知道,自己现在,很难向瓶娘说谎。

“好三秀,你不用瞒我了。都在你脸上写着呐。”瓶娘的脸上现出勉强的笑意,“这也没有关系啊,虽不能唱戏了,还可以靠别的方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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