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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天界都知道孤家是个受(66)

深坑中探出了土蝼的尾巴,它横扫着表达着他的喜悦,云赞做了个手势,缺了半边胸膛的赤金熊站起来,跳下坑去,不一会儿把一捧血肉抛上来。土蝼发出贪馋的喘气,随后砰得一声重响,似乎是土蝼和赤金熊在坑底下打了起来。云赞突然踢起脚下的剑掷了过去,一刀卸下了土蝼的头。那血泉喷到三尺高,赤金熊踩着它的尸体回到了地面,行走显然更加缓慢。

“齐了。”满脸是血的云赞望着十多个将士,那坚毅冷峻的目光一一扫过无望的脸。

“阿蛮,我们找齐了。任务完成,我们可以回去了。”他说。

但是没有一个人喝彩。

他脚下是七段血肉模糊的躯体。云赞蹲下身,把最后一段放进中央,拼成了一个人的形状。

月神做了什么?他问自己。掏出一张羊皮纸,绘出最后一个方位。

月神到底做了什么?

他问。

是夜,五敷城天朗气清。尚食其偷偷摸摸走到后山的石室,那是妖族人受刑的地方,一个非常潮湿又深邃的洞穴。

在尚食其小时候,长老们经常发誓,等他一成年就把他关到石室里去,但是一次都没有兑现过,大概是因为他跑得比兔子还快。另外,大概还因为他从小就以为长老们说话算话,他注定在这儿过完无望的下半生,所以专门踩点,把石室四通八达的隧道与刑室摸得一干二净,成竹在胸。

他用一条鱼收买了看守石室的族人,从他嘴里套出了巫致关在哪里。

“你要对个巫人做什么?他可是重刑犯。”族人很是不解。当然这些都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给他一百条鱼他都不愿意跟虚骄的巫族打交道。在那批穿着干净长袍、头戴檀木冠、说话文绉绉的正神面前,不论你怎么伪装成一个森系,都难逃乡巴佬的标签。何况以妖族人的洞见,也很难理解巫人的那种文绉绉到底在说什么。

“他欠我几只兔子。”尚食其严肃道,“兔子,你明白。”

族人难以置信地摇摇头:“兔子!尚食其!你居然捕过兔子!”随后他立马露出欣羡的眼神,撞了撞他的胳膊。“好吃么?”

尚食其哒哒舌头,表示此等美味实在难以用贫乏的语言形容。族人恍然大悟,猥琐地笑起来:“所以你去杀人灭口么?!好主意!巫族人若是落在赤金长老的手里,恐怕还没用刑就全都招了,那时候你可就……”

这时候,尚食其就发挥出了浸淫外交多年的政客与其他妖族人的不同之处,他用比阳宸更猥琐的声音低声道:“我打算收买他,每天一条鱼,他若说了就吃不到鱼。”

“我也每天一条鱼么!”族人大喜。

尚食其就这样买通了一条大道,他已经比一般妖族人有远见很多了。这大概因为他对自己有十分清醒的认识:他可不是个自制力强的人。他制定过“每个月喝一个蜂巢的蜂蜜,只喝一次!!!”这种愚蠢的计划,可从来没有实现过,倒不是说他吃不了一蜂巢,而是他肯定又会去吃第二个蜂巢第三个蜂巢……以此类推,他见过巫致一次之后,一定会想去见第二次第三次……他已经认命了。

但是当他发现石室中的巫致的时候,他还真不想见他第二回了。

石室中央有一支硕大的立柱,顶起了丈高的天花板,尚食其站在门口,迎面就是一条青色的尾巴自下而上倒盘着那立柱,片片坚硬的鳞甲在萤石暗淡的光线下透出碧绿的玉石质地,还像是活物一般随着呼吸鼓胀,收缩,将上头缠绕着的赤金锁链振出轻微的簌簌声。尚食其立即屏住了呼吸,手中托着一团火,往台阶下走了一步。

洞窟里有一层不太干净的水,没到小腿处,他步入其中立刻激起了大大小小的涟漪,扩散到那立柱旁。蛇尾抽搐了一下,更加用力地绞紧了立柱。尚食其往旁边走了两步,就看到立柱背后挡着的巫致。

巫致也看到了他,但是痛苦得发不出声音来。他看着尚食其闭上眼睛,像死了一样扭过头去。

尚食其冰冷的胸腔里,一颗心跳得十分之快,咚咚咚,咚咚咚简直让他要即刻晕眩过去。他丢掉了火焰,在水中淌了几步淌到巫致身边,然后看着他赤裸的上身不知道该如何做好。

巫致的肩胛骨被钉穿了,锁在沉重的穿山石上。萤石下他的身体很白,显得那两处伤口刺目惊心得红。尚食其发着抖摸了一把他的脸,巫致痛苦地呻吟一声,背后,链子抖动得愈发剧烈。

“致……”尚食其觉得拂过他皮肤的自己的手指也变冷了,“我、我不知道会这样……”

长发四散的巫致睁开眼睛。他的眼也变成了蛇一样透明的金黄色。他蠕动着嘴唇想说什么,尚食其低下头,难得耐心,即使他喘息了很久也没有催促。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巫致气若游丝地说。其实他没有怎么发出声音来,但是尚食其听懂了。

尚食其摸了摸他的脸。他很伤心,又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他又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如果巫致真的倒糖豆一样供认不讳,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么。

巫致眨了眨眼睛,突然握住他的肩膀:“你、你能放我走么……”

50、第 50 章

尚食其咬了咬牙,直愣愣盯着他白皙的腰上渐渐过度成蛇尾的鳞片。那截腰上挂满了细密的汗水,在萤石下发出一层靡靡的光亮。

“我……不能。”

巫致抽抽搭搭哭起来。

“好吧好吧……你不要哭了。可能有点痛。”尚食其任命地歪了下头,“你得忍着。”

巫致的虎牙咬着嘴唇,轻哼了一声,表示他痛死了,一点也不像感谢他。

尚食其一边融化链条一边想:待会儿这么大条尾巴,怎么才能打横抱出去……

事实上他想多了。

融化链条不过是一刻钟的事,因为巫致比较娇贵,不像他一样皮糙肉厚,尚食其干得格外小心。链条断了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开始往外抽,那链条上带着血肉,本来极尽昏迷的巫致此刻就像生产一样哇哇大叫,挡也挡不住。尚食其从小干的偷鸡摸狗的事情加起来,都不如现在这么虚心,赶紧伸手让他咬了,结果两个人一齐大叫起来,引得隔壁石室里那些经年不见光的犯大恶者半夜醒来,都以为是开饭了。

好不容易把他的上半身从穿山石上解下来,尚食其又凝出一把金刀,砍翻了束他尾巴的链条。那沉重的蛇尾哗一声落进水里,尚食其被溅了一身污水,哗哗哗淌回来:“你……你还有力气变回人身么?”

巫致缩在一边呜呜呜地哭。

“没见过你这么爱哭的巫人……别告诉我巫人都跟你似的,那还打什么样,早落花流水了。”尚食其无奈地抓抓头,往他肩膀上种了两颗治愈草,然后施了个御气术,一把抱起他就跑,后面拖着丈长的大尾巴,看上去就像大裙摆。可惜巫致实在是太重了,尚食其走走停停,在石室里躲着追兵,不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