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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天界都知道孤家是个受(65)

巫致松手,尚食其觉得掌心麻麻的,一时间心猿意马。他一低头,发现一只死掉的蜂。

巫致丝毫不知尚食其粉红色的美梦啪啪破灭,只严肃道:“这是钦原,上次的黑雾就是大片大片的钦原飞过,触木而亡,触人恐怕会传染疫病。鬼族离五敷城不远了啊。”

尚食其的感觉鲜明而热烈,退得也快,此时已然又被那光辉壮丽的石质偶像占据了心思,兔子也顾不上吃,转身就往龙蝇居跑。龙蝇居前头的沼泽水塘里,五个长老还没从石头上爬下来——他们年纪太大,行动不太方便。

尚食其慷慨热烈地陈词一番,把钦原蜂给他们看,并且强烈要求去掉那三天关在屋里扯菟丝子的所谓处罚。要说虑事不周,大长老才是虑事不周吧!明明知道人家的冲镧动用上清气浮空,还死皮赖脸地让自己去做细作!真是太丢脸了啊!长老们只顾着研究那小蜂,谁还顾得上处罚他。

“这是在五敷城外找到的?”纯气长老突然问他。他气炼多了,心宽体胖,此时额上沁出一粒粒汗水,把光头照得透亮。尚食其自有记忆以来没听过他那么如临大敌的口气。

“是啊!可能就在城里吧!”尚食其也不知道像五敷城那么原生态的哪里算城里哪里算城外,他努力跟着凝重起来,“千真万确啊!你们不知道吧,我从姬水平川来五敷城的时候,那可是穷山恶水十分险恶……”

“怎么会有巫族的气息呢?”纯气长老问。

尚食其一愣,抓抓头,“巫族……巫族不是跟鬼族一伙的么,有巫族的气味也很、很正常啊……”

他头上渗出大滴大滴的汗水,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点不想让长老们知道巫致存在的事情了。唉,他果然是个巫族啊!尚食其还隐隐觉得有点遗憾。他若不是那些长尾巴的高傲畜生该多好……可是他又不明白,他把巫致带回来,本来就是为了严刑拷打套出巫族的惊天阴谋的呀。

但是此刻他,心里却只有春风送暖处那随风逐转的发梢了。

他回过神来,几位气行使已经如流星一般离开林间空地。尚食其掉头就跑,难得也用了御气之术……

如果他能比他们更快……

尚食其闯入汨罗池的时候,月祁正浮在岸边吃葡萄。他非常惬意地趴在金黄的细沙上,大半身沉在清澈的汨罗池里,眼前只有妖族少女为他准备的丰美果盘。阳宸趴在他身上,很犯贱地把脸埋在他的颈间,在上头蹭来蹭去……

尚食其的记忆力不比一条鱼好上多少。当他打晕那两位美少女,看到像个破布袋一样丢在岸边的鸾凤,立马就把巫致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大叫一声“凤儿”,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膝行上前抱住了他的小鸟,涕泪聚下:“凤儿——!”

月祁冷眼看着,然后呵呵一声,把葡萄送到阳宸嘴里,偷偷说,“爱妃,他哭你呢。”

阳宸极尽亡国祸水之能事,一嘟嘴把葡萄嘬进去,顺道舔了舔他的手指:“让他去死!”

月祁大笑起来:“好啊,那就让他去死好了!”

尚食其泪眼朦胧地瞟他们一眼。

月祁优哉游哉地把阳宸推到一边,饶有兴味地仰头看着尚食其:“妖人,你不知道吧?你的凤儿跟我的爱妾,是一个人呢。”

阳宸做了个强壮的姿势。还非常善解人意地游过来,挂在月祁的身上。月祁一个趔趄差点掉下去。

49、动刑

尚食其悲愤:“我当然知道!我怎能不知!一路上我为此事闪瞎过多少次眼哭碎多少颗心!问题是你背后那个混蛋就是我的凤儿么!”

阳宸搂着月祁哈哈大笑。

尚食其一脸晦气,转身想要把鸾凤弄醒。月祁冷喝一声住手:“它一醒就糟糕了。你若真心喜欢鸾鸟,待孤……待我们把事情弄清,我就把它许配给你。”

尚食其听到“许配”二字,盘腿坐下一拍大腿:“其实我们妖族人不尚婚姻的……我就不知道父亲是谁……好吧别笑!妖族人可从来不以父辈分高低贵贱的!”

阳宸插嘴凭母亲嘛,我们懂。

尚食其沮丧,唉了一声,从果盘里拎出一壶酒独酌起来,一大半都洒在胸口,足见其素来抗打抗摔的那颗心此刻有多像一团乱麻:“主要是……现在我也拿捏不准喜欢哪个。”

月祁道这算什么:“都娶了。”

阳宸不客气地拧了把他的屁股,顺道让尚食其等会儿别忘了多拿几瓶酒来。

尚食其一想到巫致,就顺着想起正经事来:“对对对我不是来问你们这个的!是……是致被长老会抓起来了!你们不知道吧,致是个巫人!”

“巫?”月祁看看阳宸,显然是因为巫族是日宫神将而感到危机。阳宸立刻安慰他,巫族本性高傲,又自恃为正神之后,当年受不动尊王驱遣一直视为举族之耻,所以不会是阳修的人。

尚食其一通扯完,抓抓头:“就是这样。长老会怕是要审问他。”

“我倒觉得巫族与鬼族未必有关系。不过也难讲。”阳宸一边剥葡萄,一边用满不在乎的口气道,“是该盘问盘问。如果我是长老会我也会这么做。否则他们一开始在姬水平川做什么?致他又跟着我们做什么?”说着把葡萄塞进月祁嘴里,“居心叵测啊。”

尚食其抱着头说他不知道。

“问不出什么就会放了他咯。”阳宸安慰他,顺道把月祁翻了个身压在池边。月祁呵呵一笑,主动缠住了他的腰,“你这喂不饱的小妖精……”

阳宸嘻嘻笑着说来嘛来嘛,自顾与月祁欢愉起来。尚食其不忍卒睹,转身就走。走到外头思忖一番,这月孤大人看上去年少洁白,虽然是个男人,看那放荡的样子倒也当真不错……就是脑子有点不大好,被人这样骗了去。

同一时间,姬水平川。

云赞望着面前的土坑。一铲铲土像是喷泉一样往地面上洒,然后落在没有光的黑夜里,像是在挖掘他们的坟茔。

他周围的人已经很少了。这些日子鬼族的清扫变得越来越频发,凡是三百里之内恐怕都不允活物存在,那座阴森的碉堡也变得愈发清晰。在东躲西藏的空隙,云赞时常望着那堡垒出神。没有人知道是怎样的巨力可以建造起这样高不可攀的城池,又有什么样的巨力可以摧毁它。

但也仅仅是东躲西藏之余。鬼族似乎在土蝼身上施加了特殊的印记,使得追踪变得十分飞快与准确,云中族人的躲藏变得像个笑话。云赞已经握不住刀了,因为他的虎口早已经砍到崩裂。因此他愈发的安静,不愿动弹,身体与意识脱离,想得比他一世都多。他明白很可能他恐怕就要失去“想”的机会与可能。所以他疯狂地想着云裳。想着云中城外的那一片春天黑絮的清爽味道。

云赞不敢回神。四周一片默默的进食声。干粮早已经用光了,他们在黑暗中吞食人的躯体。他们也不敢用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