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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天界都知道孤家是个受(76)

他对所有东西都看得很淡,唯独对这个人,却怎么也没有办法放手。他们并不熟悉,也没有太多交集,彼此做着对方人生中的淡淡剪影,但是阳宸就是拼命想抓住他留在身边。这种孩子气的执着令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可是似乎本来这就是不对的。以至于老天只打算给他们很短的时间。

“啊……没事的!”阳宸打起精神,将他小心地背起来,“事情总要一桩一桩的做!打退鬼族之后我们就去求玄元大帝,一定没事的!”

月祁安静地趴在他的肩膀上,垂下一缕发丝,落进了他的领口。阳宸温柔地笑起来,颠了下他的屁股,哼着快活的调子往五敷城赶。沼泽上都是冰,他走得并不容易,但是身上的重量让他觉得很安心。他曾经富有天下却并没有体会到这种拥有的快活,这种时时刻刻都想对着一个人笑的快活。大概每个人就像一把锁,只有最契合的钥匙才能打开。这就叫做特别吧。

夜色越来越深。夜晚是鬼族最喜欢的时候。四围很安静,远远的山中传来狼鸣。阳宸走得浑身冒汗却一点也不怕,他背上有天上地下最霸道的神王,凡俗鬼物不敢踏前一步。所以等他见到一尺之外,厚厚的冰块突然被拱开,拱出一个全糊着稀土的脑袋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准备。一刹那间,左手边又是一个,整片冰面都是咔嚓开裂的声音。阳宸歌唱了一半强行打住,浑身发冷的往后退了一步,将月祁依靠在树上拼命摇了摇:“殿下……殿下,这里好像不太对劲喂你醒醒……”月祁自然没有反应。他看看身后,有几个已经从冰窟窿里撑着地爬了出来,急中生智解下裤腰带拼命往月祁和自己身上绕。等扎结识了往手心上吐两口唾沫,麻利地往树上爬去。

爬到树上之后他立刻在手心里浮出一团火,朝地面上满是泥土的僵尸砸去。他操的是日宫阳火,与寻常凡间的火不一样,即使遇上了水也一样能燃烧,顷刻间点燃了几个。但是那些死物的五感尽失,仍旧该干什么干什么,就像是几座移动着的巨大篝火。阳宸真怕他们爬到树上来,不要说爬了,就算靠近也得坏事,他在树上劈着腿连叫完了完了:“灭火的口诀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神色好无辜啊。

月祁歪在他身后,大半个身子都探在树干外,睡得安详。

但是幸好那些僵尸最好还是停了下来,在一丈之外徘徊,阳宸松了口气拍拍月祁:“果然还是殿下啊……”颇为唏嘘。他警觉地四处张望:这些僵尸居然不从冰上走,破冰而来,只能说明僵尸因为淹不死,沼泽也没用场。或者更糟糕的,他们的计策被看穿了。

是谁那么大本事?他就与尚食其说了,当时难道有人在监视他们么?那为何那人当时不发动攻击呢?他现在会在这附近么?他到底想要做什么?阳宸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握在手心里,把心里还记得的法术一一过了一遍,确定着计策。

至于尚食其与五敷城,他只能说一声自求多福了。

阳宸在树上守到半夜都没见有别的动静,只与游荡不止的僵尸对眼,实在百无聊赖,抱过月祁给他编头发,编着编着眼皮越来越沉。就在他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皮肤上骤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温暖的、惬意的睡意统统被驱走了。阳宸打了个激灵,猛地醒了过来。

他看到不远处有个巨大的黑影。那黑影比黑夜还要黑。那目光冰冷,麻木,又迟钝,定定地锁在他身上。树底下的丧尸愈发躁动,阳宸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几乎在那一刻,许久以前千万遍的训练带来的本能重新在他身上复苏,他几乎想都没想就把月祁隐身了。随后大汗淋漓地发觉自己想不起来怎么解开……他的殿下不会一辈子都是透明的吧……

他没奈何地从树梢上站起来。他实在太弱了,连支撑一个人都很为难,既然已经选择了保护月祁,那么他自己还是坦率点的好。他跳到另外一棵树上,试探着道:“真央?”

同一时刻,五敷城。

“你怎么就喜欢上按个兔崽子了呢?”尚食其坐在凉亭一边的篝火旁,他的族人在不远处喝得七颠八倒,僵尸来了能直接当干粮啃,剩下的都步履不稳地跳着舞,有些跳着跳着就滚到一旁的干草地上去了——有些还是两个男的。空气里弥漫着令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尚食其的心情变得十分糟糕,走过去拿着藤条抽了几对,被人骂了回来。西红刚解冻了将近十里宽的一大片沼泽,萎顿得很,裹着他不知道哪个无人要的家里淘来的羊皮毡。尚食其看着她的样子扑哧笑出了声,西红转了转眼珠子,尚食其道:“看你眯着眼睛像是已经安详地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