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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豹(出书版)(19)

他似乎从这种明刀暗枪的言辞往来中得到了许多乐趣,浓眉微挑:“双手奉上了,你过来拿。”

这是公然的挑衅,没什么诚意,路家声笑了一笑:“算了吧,你的命连两条狗都不如,我要它有什么用?”

杜冷失笑:“好啊,你这是明目张胆的来骂人了。”

“是你自己说给命不给狗。”

“算了算了。”杜冷挥了挥手,这种口水仗从来都是越打越糊涂:“我不跟你计较,狗你带走,命我留下,说不定哪天你还得用得着我是不是?”

他把用字说得极重,仿佛别有话外之音,路家声只听得微笑,用他的话,还不如用阿多来的方便,真的要到了用这一步,路家声想,怕是他自己都要鄙视自己了。

爱尔兰猎犬一向不娇贵,路家声回了家里,就交给下人去打点。

这时天已经黑透了,却还没看见阿多回来,他起先并没有留意,后来安绿不放心,跟他把下午的情形交代了一遍,路家声这才感到不对劲儿。

“他会跑哪儿去?”

安绿摇了摇头:“不好说,不过那车上的玻璃是毁了,回来得让他赔。”

路家声本想说你让他拿什么赔,话到嘴边,却又莫明奇妙的咽了回去:心里有点忐忐忑忑的,仿佛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安绿仿佛也被这种气氛感染了,显得有些不安:“他要不回来了,那可就不用赔了……呵呵……”他笑了两声,自以为十分幽默,但声音明明是干的,离空了的壳子,没什么说服力。

阿多恍恍惚惚的听到了一些声音,极熟悉,近在眼前,又仿佛远在天边,他觉得头痛,想起了什么似的,记忆仿佛岩浆,瞬间就把他吞没了。

他胡乱挥舞着双手,似乎想抓到些支援或者屏障,然而什么都没有,他几乎绝望了,忽然之间他碰到了冰凉的指掌,他迅速的攥住,像章鱼一样缠了上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种冰凉的感觉浸润着他,让他得以平静,他终于渐渐的清醒过来。

周围是漆黑的,只见墙壁上一点如豆的灯光,阿多发现自己紧紧攥着一个人的手,那人正歪过了头,静静的看着他。

阿多从没见过这么美的人,他的美是一种妖,沁入肌理,遍体生寒,阿多猛然坐了起来:“你干什么?”

那人拍了拍手,说了一句话,阿多却听不懂。

听不懂,又觉得十分耳熟,以前在什么地方听到过,阿多紧皱着眉头,那人笑了,艳色直上眉梢,连阿多都吃了一惊。他却探过了手,玉琢一般的,在阿多眼前缓缓的绽开来,指尖处淡绿色的痕迹,很快吸引了阿多的注意力。

那人轻轻的念了一句。

阿多仿佛被重锤猛击,后脑处的旧伤也发作了,痛不可抑,他双手抱住了头,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惨叫,那人把他搂进了怀里,轻抚着他的肩头,他奇迹般的安静了,打量着那个人,那人笑了一笑,声音略有些古怪:“我们不大像。”

阿多隐隐约约的记得,从小就不大像。

“你像妈妈。”那人说这两个字的时候,似乎要把自己的舌尖咬下来,阿多被这种口音触动了,忽然紧紧抱住了他,试探着叫了一声,极低,几乎听不到。

他们分开的时候年纪还小,阿多所能记得的不多了,然而这个人是他的亲人,唯一活在这世上的,与他血脉相连的人,他心里有一种柔软的感觉,水一样的轻轻的荡漾着。

阿多想问他为什么在这里,但很快发现这个地方他其实来过,天底下的地牢大多都相同;不同的是,在牢里的人,会记得很清楚,会分辨其中的细节,阿多猛地推开了他。

牙生也并不意外,他早等他来问,铺垫好了一切的细节,然而阿多并没有问,牙生攥住他的手,发现他正细微的颤抖着,牙生微微的笑了:“你怕我?”

“你为什么……会跟李庆后……”

“当初你又为什么?”

阿多无言以对,这世上的事,包括自己在内,都不是他们所能掌握的,他们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一件东西。从这个人手里转过来,再传到那个人手里,李庆后如此,路家声……路家声……阿多微闭上了眼睛,听牙生近乎喜悦般的说道:“你知道的,他是个虐待狂……”

阿多微打了个寒颤,李庆后的手段他见识的太多了,牙生不比自己,他那么纤细,白,透明一般的,他像一朵花,把男人比做花太牵强了,然而他就是像,任何加诸于他的严厉都会让人想起辣手摧花这四个字。

“他喜欢折磨我。”牙牛的语气很平淡,仿佛是谈论天气或者菜色,太平淡了,让阿多全身的汗毛都悚立起来。忽然牢门碰的一声响,他身子一跳,一把抱住了乐生,瞪大眼睛看着来人,那人却笑了。

“怎么?这么两天就不认识我了?”他摸了摸阿多的脸:“路家声把你养的不错啊,都长膘了,你看看你这副样子,真是惹人怜爱……”

他忽然狠拧了下去,阿多惨叫,刚想起身扑倒他,他却把手放在了牙生身上:“不过比起你呢,还是这个美人儿更合我心思……想不想看我怎么玩他?”

阿多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又猛地提高了声音:“有本事你冲我来啊!”

“我舍不得。”李庆后微笑:“我留着你有其他的用处,一根手指都舍不得动你……”他攥着牙生的手略略向后一折,阿多清楚的听到了,像咬断麻花一样清脆的声音,牙生脸上的表情却平静的让人心寒,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痛到了极处,根本感觉不到痛苦。

“你放开他——”阿多挣扎了两下,被身后的几个男人迅速的按住:“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你说!”

李庆后用刀片紧贴着牙生的脖子,笑容可掬:“你不该不知道吧,这还用说么?”刀刀在牙生后颈上绽放了一朵血花,颜色极艳,触目惊心。

“你跟路家声离得最近,裸身相对,除了做爱,还有一件最适合在床上做的事——”李庆后拖长了声音:“我不伤你,回到路家声那里,你不会有任何破绽,但要记住,你唯一的哥哥,亲哥哥……就在我手里,相信你会记住对不对?”

他笑了笑又说:“听说路家声正打算送你出去读书,这读书里面的猫腻儿可就大了,你想想看,他既然送你走,那就是不再见你了,读书……呵呵……”

阿多微抿了一下唇角,李庆后说的,也正是他自己想说的。有太多的疑问,不能够深思,想多了就像是滔天的水浪,会把自己淹没,也会淹没别人……

“事成之后,我会放你们走,这个你放心。”

阿多不放心,他根本不相信李庆后,但是牙生……牙生要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难道……他对牙生的记忆很淡薄了,但总是有一些,血脉相连,这是不可能磨灭的事……

那么路家声……他对他有恩,到目前为止算是好的,以后呢,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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