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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豹(出书版)(17)

李庆后懒得动,以前听人说绝代尤物,他都不以为然,觉得那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夸大其词,可眼前就摆了一个,千年的狐狸精似的,要把人的精气神儿都吸走了,他拧了牙生一下,让他出去找点吃的。

牙生懒洋洋的爬起来,雪白的身体,修长而华丽,恍得人眼前一阵金星乱冒。

李庆后随手抓了个瓶子扔到他身上,他缓缓回过头,仿佛是笑了一笑,又没什么笑意,只是微吊了眼角。

这时候外面有人敲门,这情形并不寻常,李庆后穷人乍富,要面子要派头,手底下的人个个都小心翼翼,踩了一层薄冰似的,如果没有大事,绝对不会来自讨没趣。

牙生打开了门,门外那人一眼扫见他,脸上立刻一片通红,李庆后轻哼:“把衣服穿上。”牙生这才拾了件长袍,随手一披。

那人几步跑到李庆后身边,弯下腰低语几句,李庆后的脸色渐渐变了:“怎么会这么巧。”

那人压低了声音:“我怀疑是杜冷搞的鬼。”

“不大可能。”李庆后微微沈吟:“地道废弃了十多年了,杜冷的脑子也转不到那儿去……”

他站起身走了两步:“这是天时地利全逼上来了,路家声那个烂兔子,未必有胆量跟我动手,怕就怕杜冷在旁边扇风点火。”

“大佬说的是,这事我看也有点儿玄,这两个人最近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折腾什么,路家大佬又是个耳根子软的,一点儿也不可靠……”

李庆后咬着牙思忖,路家声能在果敢屹立这么多年,也不一定会是个任人摆布的,可万一呢,这万中之一,就是无底深渊,如今的他不比当初,退一步还有海阔天空,他走的是条死胡同,只能拼命往前冲,杀出一条血路。

“与其等他们连起手来对付我们,倒不如……”李庆后微一抬眼,寒光四射:“先下手为强!”

那人微打了个寒颤:“我们这里一动,他们就算本来不和,也要和了。”

这事李庆后不是没想过,明刀明枪的干,那是傻瓜才做的事,他微微一笑:“放心,我们也有我们的办法……”

他眼光落在了牙生身上:“美人儿,这回要借你用用了……”

牙生懒懒的依着墙,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李庆后一把扭过他的手,细长的手指上淡绿色的字母,犹如蝮蛇的纹身一般,李庆后注视许久,见牙生抬起头,与他相视而笑。

路家声最近烦不胜烦,略微静下心来,就发现阿多的情绪不大正常。十六七岁的男孩子倒也不奇怪,只不过阿多可和一般蹦蹦跳跳念中学的小男生不一样,他是吃过苦头,见识过一些场面的,他不会为了一根棒棒糖而心神不安。

路家声并不想问他,该他说的时候,他自然会说,有些事问了也是白问。

杜泠来的太勤也是阿多心情不好的另外一个原因,他总有一种受到威胁的感觉,他是杜冷的翻版,还未必能十分的像,有了正版,还要他这个不伦不类的翻版做什么?他对杜冷前所未有的敌视,想尽了一切办法挡他的路,路家声不希望他变成一只歇斯底里的泼猴,但对这种情形却毫无办法。

阿多晚上一定要抱着他睡觉,不然就会在门外蹲一夜,他不哭也不闹,很自然的蹲在卧室门前,仿佛他本来就应该在那里,活该在那里。

路家声每次都是妥协的那个人。他发现自己在这种关系里总是处于被动的一方,不管他喜欢还是不喜欢,总是要被吃得死死的,他感到无可奈何,但又懒得去改变这种状况。

况且阿多的身体十分温暖,十几岁的男孩子是火热的,逼人的热情让路家声觉得新鲜,不过他越长越高了,大有超过路家声的嫌疑,眼看这嫌疑一天天的坐实,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路家声就有些不高兴。

阿多不能让自己不长,他知道路家声不喜欢,他已经不大抱他了,在床上越来越像个哥儿们,阿多很愤怒,他可以喜欢杜冷,为什么就不能喜欢自己。

路家声对此笑而不答,阿多气得到处砸东西,他的破坏力绝对不容小觑,路家声就在一旁检讨自己,人都是惯出来的,阿多也是,这小子刚来的时候多乖啊,现在爪子是一天天的露出来了,眼看就要咬人了。

学校是早已经联系好的了,就看人家什么时候开学。寄宿式的学校,费用奇高,路家声倒不在乎那两个钱,他比较烦心的是,怎么能把阿多平安无事的运出去。

安绿说动物园里一般是扎镇静剂,路家声苦笑:“他是个人——”

安绿不以为然:“大佬还真把他当个什么了,您就是心软,什么都随他,你看把他给惯的……”

路家声笑了笑:“背后说他坏话,当心他扒你裤子。”

安绿脸涨得通红:“大佬!”

路家声拍拍他肩膀:“做人别太刻薄了,于人于已留三分余地,没什么坏处的。”

安绿神色一凛:“大佬教训的是。”

路家声倒想起来,眼看八月份就要过去了,是不是该给阿多置办些行装,出去上学不能太寒酸,况且他又长得太快。

路家声发现阿多的一个小毛病,他不会花钱,或许是自小手里就没有钱的缘故,比起当初路家声的大手笔,阿多对物质的欲望低到了让人心酸的程度,但这并不伤大雅,路家声担心的是另外一些事。

阿多在感情上的贪婪已经接近病态,这是一种本能,就像人之将溺,拼死也要抓住一根绳子,但他太小了,和心智还不成正比,路家声觉得他日后会在这方面吃亏。

他也曾想试着开导他,一个人太死心眼总归不是件好事,但阿多仿佛干涸已久的土壤,把这种过程也吸收了,全充做养分,他整个成长都呈现出这样一种状态,索要、不停的索要,这让路家声感到难以招架。送他出去上学的事,路家声不敢提,甚至也在脑海里暗暗掂量安绿的提议。

阿多却是极敏感的,总觉得不大对劲儿:“怎么好好的想起出来买衣服?”

路家声微笑:“怕你不够穿。”

“怎么可能?”阿多拿眼睛盯他:“是不是有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路家声在场面上混了多年了,打太极拳的功夫那是一等一。

“你不喜欢我了。”阿多脱口而出,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路家声有前科,他听安绿说过,在他之前,就有别的男孩子,他只要看着顺眼,就来者不拒:“一定有人送了你更好的,我在你眼里什么都不算,就是个小玩意儿,玩腻了你就想把我扔了对不对……你干什么要救我,让我死在李庆后那里算了,反正你也不会心疼!”

阿多吼得喉咙火辣辣的疼,几乎要哭出来,路家声看了他一会儿,微微一笑:“你知道我不会心疼,还跟我闹什么?”

阿多一怔,觉得不可置信,仿佛眼前这个人是假的,不知是谁偷梁换柱,来跟他恶作剧。路家声却淡淡的说:“你要记得一件事,阿多,是你抱着我的腿求我去跟李庆后冒这个脸,你在李庆后那儿不算个人,现在有人把你抬举成人了,就要学会珍重,做人不容易,不是谁都有这种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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