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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爱越绝情(16)

绝情不怒反笑,难道是她自作自受?

“那么麻烦你转告夫人,我知道该怎么做。”拎起自己的行李,阻止了司机欲送她上楼的动作,绝情自己走向电梯,上了楼。

打开房门,干净到绝物赘物的贵宾套房,散发出一股酒店房间特有的味道。

绝情暗暗吸一口气,在心里说: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将行李随后扔向近处的沙发,绝情四下环视,随即一愣。

起居室的茶几上,放着一盒草莓,颗颗鲜红饱满,仿佛一只只小小心脏,每一颗外头,都裹着一圈巧克力,似给草莓系着一条缎带。

这是她在美国时,最喜欢吃的一款甜品,只在纽约上东城的一间甜品屋里才有出售。

而眼前,茶几上的草莓盒,正是那间甜品店的LOGO。

绝情没有天真到以为朗梵大酒店贵宾房的服务,周到体贴到为每个客人提供空运错时水果的地步。

那么——

绝情走上前去,拈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感受草莓独特的清甜与比利时黑巧克力融化后,混合在一起的奇异味道。

心间的一角,仿佛有什么东西,也随之融化。

吃掉大半盒草莓,绝情洗了手,转进卧室,换下身上的旅行装,穿上居家衣服。

月白色掐胸真丝裙子,柔软服帖,将女孩子柔和美丽的曲线展露无疑。

月绝情知道自己近乎狂野的美丽,在美国时,不知因此引来多少男孩子的追求。他们说:月,你有东方的细腻神秘,也有西方的狂野热情,你是如此叫人迷醉。

绝情却从不打算以自己的美丽为武器。

月家生得美丽的女孩子,不知凡几,可是,生得美丽,又一生幸福,快活到老的月家女人,却寥寥无几。

绝情不知道该称其为命运,亦或巧合。

绝情早早已经下了决心,再不将自己的命运,交由其他人摆布,倘使一定要顺应命运,那么,也是自己选择的命运,而不是他人操控的命运。

这样思量着,稍早时,一点点感动的心情,也渐渐散去。

母亲,月家迫不及待地将我送走,又在我毫无准备时把我召回,是得到您首肯的罢?

仅仅这样想,绝情那发誓再不流一滴软弱眼泪的心,仍会隐隐做痛。

母亲,您为了事业,放弃了父亲,牺牲了女儿,这一切,是否值得?

回到起居室,取过连同行李一起扔在沙发上的信封,拆开。

绝情看见一张请柬,医疗用品年展开幕式邀请函。

绝情抿唇笑了笑,果然。

母亲当年生她的时候,难产,生了十个小时,也没能顺利地将她生下来,后来不得到不采取剖宫手术,将她取出来。奈何中间出了小小意外,麻醉师事前没有询问过母亲的过敏史,更加不晓得母亲少时曾经做过胆囊切除,因此接受过硬膜外麻醉,所以身体已经产生抗药性。

当医生的手术刀切割母亲的皮肤时,母亲发出极凄厉的尖叫,因为硬膜外麻醉完全没有达到理想效果,母亲如同被活活开膛。

那样的经历,使得母亲对医院产生了极大的抗拒与排斥心理。

除非病得要死了,母亲才会请家庭医生来诊治一下外,伊是坚决不愿意同医院或者医疗器械,沾一点点边的。

这样的请柬,寄给母亲,基本上,只会落到进粉碎机或者字纸篓的下场。

然而,这一次,母亲将请柬,转交给了她。

绝情轻轻将请柬放在沙发旁是小几上。

母亲,要将她,推向台前了,是吗?

第十六章 我们都寂寞(6)

“你醒了。”男性低沉醇厚的声音,从起居室连接卧室的那道门传来。

绝情下意识抬头望去,只看见门口站了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背着光的黑色身影,使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白色衬衫衣襟敞开处,一片古铜色结实胸膛。

记忆倏忽便去得极远极远,远到那个让她视为毕生奇耻大辱的夜晚。

“……邕……”低喃逸出唇畔。

站在门边的海喧微微怔忪,深深凝视坐在床上,仿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仍然赤裸的少女。

不不不,伊已经不再是少女。

伊在他的身上,蜕变成女人。

而那低回绵缈的轻喃——

他的记忆当中,会这样轻轻唤着他的名字,拥抱他的人,早已经在他幼小的双臂间,冷硬,死去。

海喧的眼神沉冷下来。

十四年前的那个夜晚,妈妈就这样,在唇畔最后一次,呢喃他的名字,然后缓缓闭上眼睛,一点一点,在他细瘦的臂弯之中,失去温度,任凭他怎样哭喊摇晃,却再没有醒来。

他就那样一直一直抱着妈妈的尸体,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不动,不语,直到——楼下有人闻到异味,报警。

警察将他强行带离妈妈尸体的时候,他已经就那样守着妈妈,整整四天,不吃不喝,仿佛小小的身体里的那个灵魂,已经随同妈妈一起。

他后来的记忆,是从福利院见到养父任远山开始的。

福利院的阿姨和社工,以及多次前来做笔录的警官,都不能使他开口,直到养父任远山的到来。

彼时,养父尚年轻,还没有白发,棱角分明,意气风发。

“让我和这孩子单独呆一会儿,可以吗?”

虽然是询问的口气,却是不容置疑的气势。

福利院的阿姨和社工将小小一间会客室让给了他们。

那一天的谈话,是他埋在心里的一个种子,一个勇敢活下的,希望的种子。

从此以后,他作为任远山的第三个儿子,以任海喧之名,活了下来。

然而心底某处,那个叫“小邕”的五岁孩子,一直都在。

嬉笑怒骂的任海喧,以及忧伤郁结的小邕。

每当妈妈忌日的时候,心底忧伤的五岁的小邕,就会浮上来,茫然而痛苦。

小邕会去夜游,会一次又一次回到他和妈妈生活过的地方,似乎想找回妈妈的幽魂,哪怕一次,只要一次,就好。

然而夜游的小邕,没有遇见属于妈妈的一缕幽魂,却碰见了那个白衣狼狈的女孩子。

痛苦,渐渐失去生命力,绝望而哀伤。

他想,妈妈当时,也是这样的吧?

所以,他救了那个女孩子。

所以,当那个女孩子对他说,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的时候,角落里的小邕说,邕。

原来,她就是当时的那个女孩子。

月绝情。

绝情愣愣地与海喧对视了一会儿,直到身上泛起鸡皮疙瘩,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有穿衣服,扯过亚麻被单,轻轻裹在身上,绝情想,需要尖叫么?看起来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以目前的情形看来,昨天,应该就是这个人了。

海喧走到床边,将手里的玻璃杯递给绝情。

“喝点水罢。”

绝情一手抓紧胸前的床单,一手接过玻璃杯,轻轻放到唇边,抿了一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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