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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遥远的过去(8)

五分戏谑,还有五分认真,虽然知道他很可能只是在客套和打趣,联想到昨天在书院里时,他在我身后那句带着宠溺的低叹,我的心跳还是忍不住快了点,脸上烧了一下,笑:“那我就不客气了,盛情难却啊。”

他还是笑,亮亮的眼睛定定看着我:“不用却,完全不用却……”

接下来空闲时间,两个人又聊了几句天,这会儿倒是都客气矜持起来了,天气股票台湾“大选”全球环境,只差没有升华到尼采和黑格尔。

吃完饭舒桐拎着全套装备出门,我却回到了房间。

把带来的笔记本打开联网,我翻出一个邮箱,飞快打出一封邮件发送:

发件人:李黍离侦探所

发送时间:2007年10月12日 09:45:24

收件人:苏 翔英

苏:

调查艰难,希望你能将手中掌握的所有线索提供出来。

李黍离

前几天接到包裹之后,我就觉得对方似乎是保留了什么内容,因为我得到的内容实在是太少,除了一个指出大概方位的日记本和死者所处的年代之外,几乎没有其他任何线索。虽然我一直持有着决不打听主顾不愿透露的内容的原则。但是关系到确保委托完成的基本内容,我还是会要求知道的。

这个委托,就我来看,对方已经是隐瞒了太多的东西,甚至达到了阻碍调查的地步。

我不相信有什么人会闲到花大笔金钱去寻找一个自己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死人的尸骨。

对方似乎在线,等了不到几分钟,就有一封新邮件回过来:

发件人:苏 翔英

发送时间:2007年10月12日 09:52:11

收件人:李黍离侦探所

李:

抱歉我不能告知更多,日记本是我能拿出的所有线索。

Yours,苏

微微有点冒火,我压了一下,再发过去一封:

发件人:李黍离侦探所

发送时间:2007年10月12日 09:55:44

收件人:苏 翔英

苏:

我没有刺探隐私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尽量配合。

邮件再次很快回过来:

发件人:苏 翔英

发送时间:2007年10月12日 09:58:51

收件人:李黍离侦探所

李:

无可奉告,抱歉。

Yours,苏

盯着屏幕上的那六个字,我气得直想捶键盘。最烦这种总觉得自己最大的主顾。他老人家动动嘴皮子,别人就得辛辛苦苦爬上火车飞机,晃荡几个十几个小时跑到外地去,问个稍微敏感点的问题就觉得你冒犯了他个人隐私,事情稍微延点就觉得你光拿钱不干活——这也是后来我再也不接那种给疑似更年期的贵妇追踪她有外遇的丈夫的工作的原因。

这次这个姓苏的家伙那种命令的口气,从一开始就没给我好感,如果不是常文心的面子,我现在绝对不可能困兽一样闷在D城这个酒店里。

立刻觉得这趟出行的感觉糟糕透顶,那个莫名其妙,20年前的陈旧恋爱故事本来就不能激起我的兴趣,再加上这个一口新闻发言人腔调多说一句话仿佛就能死的主顾,想也不想,我就发过去邮件:

发件人:李黍离侦探所

发送时间:2007年10月12日 10:03:47

收件人:苏 翔英

苏:

那么很遗憾,我不能胜任你委托的工作,我们的合作关系到此结束。我会以最快的速度把资料寄回到你手中。

从委托开始到现在,我还没拿他一分钱,差旅费我也不打算管他要,只当自己倒霉。这事儿报给警察局处理我都没有一点责任,他如果还敢叽叽歪歪说什么,我也不打算再跟他客气。

信发出后就关了MSN,合上笔记本。

虽然以前也不是没有中途中断委托的事情发生,但心里还是会不痛快。而且这次还要跟常文心解释,只怕是少不了要挨她顿骂了。

有点郁闷地倒在床上,桌上的电话突然催命一样响了起来,惊得我连忙跳过去抓起来看。

幸亏不是常文心,号码是个我从来没见过的新号。平静了一下心绪,我接起电话:“你好,李黍离。”

对面意外的沉默了一阵,接着一个清甜的女声才响起:“李小姐您好,我是苏先生的私人秘书,有些事情在邮件里可能说不清楚,所以由我来为您口头解释一下。”

苏先生?苏翔英?我刚下了线电话就过来了,速度还真快,我只好说:“麻烦了,我会听你的说法。”

“是这样的。”那个甜甜的女声继续说,毕竟是专业的秘书,表达很清晰,“几天前寄到李小姐手中的那个日记本其实是苏先生一位长辈的遗物。苏先生的那位长辈在不久前患病去世,遗嘱里注明把这本日记留给了苏先生。在老人家去世前,苏先生曾经听老人家提起过那本日记的主人。知道对于老人家来说,这个去世多年的女子是一生都不能忘怀的人。所以苏先生拿到了这本日记之后,就想通过日记和他隐约了解到的那些信息,找到当年这个日记本主人的墓地。虽然已经不能再做什么,至少也算是圆了老人家一个遗愿。”她说完之后,停顿了一下,“或许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日记本和我们提供给李小姐的那些信息已经是我们所知的全部。没有对李小姐解释清楚,是我们的不对。我们对李小姐一直都十分地信任和期待,希望李小姐能够再考虑一下委托的事情。”

别人都这么诚恳有礼的说了,我也不好再拿架子:“谢谢你为我解释。但是现在这种状况,我不能保证我一定能找到墓地。”

“这个没有关系,不管最终有没有结果,李小姐的报酬都会照付。”那边很痛快地回答。

话说到这一步,我真没什么好说了:“好吧,我尽力。”

“太好了,”那边明显松了一口气,“我替苏先生感谢李小姐。”

“不用客气,”说着我多了句嘴,“对不起请问,这些话苏先生为什么不亲口对我讲?”说完就有点后悔了,不亲口讲当然是因为想起过世的长辈会伤心了,何况让秘书说也省劲儿很多。

没想到电话那边再次沉默了,仿佛是请示了一下,隔了一会儿,那个女秘书甜美的声音才再次响起:“真不好意思,苏先生身体有些不舒服,不太方便接听电话,实在抱歉。”

我立刻觉得更不好意思:“没关系没关系,没有关系。”

客套了几句挂了电话,坐在床头看了看那本被我放在一边的旧日记本。看来未来几天,不可避免的还要继续跟它相处下去了。

叹了口气,还是爬起来走到书桌前。昨天晚上翻了一会儿就给那千篇一律的流水帐日记催到床上睡去了,因此除了那个“洪文”之外,并没有发现其他线索。

现在想想也不能光怪别人提供的资料少,这次出来,我的确也是没什么干劲儿,基本工作都没做好。

沉下心,拿出当初研究考前小条的尽头,把日记本从头到尾,一行一行一个一个字拿出来仔细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