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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梦(1)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一生一梦》

作者:谢楼南

狗血文案:

那年山海关的飞雪中,他们曾为了一个女子,棋逢对手,刀锋相接。

烈烈战火燃处,是无心还是有意,从此把那样的一个人印入了心底。

该是一生的亦敌亦友,不亲不疏。

十一年后再见,却因为一场阴差阳错的意外,揭开了彼此的防护疏离。

于是直到此时,才知道,原来早在于那场大雪里,见到那个雪色的身影之后,这一生,就变成了一场荒唐的梦。

一、缘生

帐篷门终于掀开了,身上带着酒气的军医赫都一路摇头退着头退出来。

从帐篷内追出的明丽少女带着焦急的拽住老军医的胳膊,不甘得央求:“再看一下吧,不会就这么死的!再看一下……”

只是不断摇头,一直好说话的老军医死命把身子往外拖:“不成了,再看也不成了,快些找地方埋罢!”

仍是拽着老军医的胳膊,明丽少女急得要哭:“再看一下,就一下……”

“敏佳,”微微上前一步,他叫住妹妹,笑着冲老军医点头,“赫都老倌你回去歇着吧。”

有了他的话,赫都终于松了一口气,抽出被公主死死拽着的胳膊,摇摇晃晃的走了。

“哥,”妹妹的脸上落了泪水,扬着脸看他,“小白要死了,怎么会就要死了啊,那么好的一个人,刚才还好好的……”

用宽大的手掌盖住妹妹的头,女真国的汗王脸上,难得的流露出一丝柔情:“死了……就死了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敏佳抽着鼻头哭得更加厉害,相处了短短几日的人要死了,就让她这样难过。这个他一母同胞的妹妹,看似骄蛮的个性下,是比常人更甚的柔弱善良。

手掌安慰的揉揉妹妹的头发,他开口:“去别的营帐休息吧,这里不要管了。”看到敏佳乖顺的点头,他又补上一句:“天亮了再去告诉苍苍。”

虽然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要加上这么一个命令,敏佳还是点了点头,含着泪水的双眸又看了看身后的帐篷,仿佛不忍心似得别过头,才抬步跟着赤库离开。

帐篷中的光线透过半开的门帷,射到脚下的雪地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昏黄的火光,居然被反射出了淡淡的绯色。

从晚间开始就开始飞舞的大朵雪片,依然不断的簌簌落下。

又在帐篷外站了一刻,女真的大汗才掀开帘子,走到帐篷内。

不同于帐外雪夜的凄冷,空气骤然暖了起来,浮动着一些淡淡的甜腥。应该是血的味道——因为赫都已经断定没救了,所以出除了稀薄的血腥气,没有草药的味道。

已经被人认定无救,却还没有死,这样的境地……是不是该叫做等死?

缓缓走近帐篷深处的大床,大汗的灰色鹰眼,冷冷得看向躺在床上的那个人。

还有极轻的咳嗽从口中逸出来,断断续续,轻浅无力。

大汗并没有看到他的脸,如墨的长发散开在白色的裘被之间,水一样蜿蜒的,遮住了本该朝向他的容颜,只剩下一片雪白的下颌,拖出了点点的猩红。那样的颜色,居然让大汗想起了故乡山野间的红梅,在极目的冰雪中开着,冷香沁骨,枝干如铁。

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胸前的那片冰冷,那是早已冷却的鲜血,如今居然有些凝固了,粗砾的摩擦着手掌。

是那个人在策马的疾驰中咳在他的衣衫上的。

是被他的恶意举措,逼出来的鲜血。

刚从雪堆中扒出来的冰冷烈酒,迎着风雪的肆意策马。

在议事帐中一杯杯的灌着他酒,看着那张苍白的脸上逐渐泛起病态的红晕,他一度以为,离这个病骨支离的对手向自己低头的时候,不远了。

谁知道从头至尾,那个在他近似侮辱的抚摸挑逗下,面对着八旗王爷,以及敏佳和那个女孩子,笑得淡定自信的人,不曾把嘴角的笑意减掉一分,而那双漆黑的深眸中,有着的,只是冷冽的沉静。

成功地结束了那个晚宴,也成功地,激起了他很久不曾品尝过的另一种感情……

不够是吧?那么来更多的怎么样?

几乎是冷笑着,他装出酒后癫狂的样子,大声吆喝着亲兵牵来战马,然后抓住他的腰翻身而上。

扯开胸膛上的外衣,策马在营地中狂奔,让冰冷的风雪落在自己的胸口,也落在胸前那个只穿着青布单衣的人身上。

在议事帐中,早就摊牌过所有的部署兵力,这时候每到一处营帐,他都勒马,指着那灯火连绵的帐篷,问他:“此处兵马如何?”

怀中的那个人淡淡应着,滴水成冰的风雪中,除了不时地几声低咳,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恶劣和不甘的情绪涌上来,他不断的策马,不断的迎着风雪驱驰,漆黑的雪夜,女真大军绵延十数里的各处营房,被他的战马踏遍。

裸露在风雪中的肌肤已经开始刺痛麻木,却仿佛还是没有等到那个想要的结果。

手臂的力道有些失去控制,狠狠地把怀中的人拥得更紧,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开始打算就这么把这个人捏碎在怀里,那个淡淡的声音却夹在几声轻咳里传了过来,和之前没有丝毫不同:“可能弄脏大汗的衣服了。”

不知道是不是期待了太久,手臂在那一刻居然轻颤了一下,一直被忽略的淡淡血腥气飘上鼻尖,他在一处篝火前勒马,眯上眼睛,看怀中的青年。

捏在掌中的一角衣袖已经快要沾满了血迹,那袭青衫的领口,斑驳的留着分明不是一次染上去的鲜血,很轻的咳嗽着,却是咳一次,就有血丝顺着雪白的下颌流出来。

看向他的漆黑双眸依旧是清明冷静的,这个在他怀中一口口咳着血的人,微微扬起有朱红滑过的嘴角:“大汗觉得够了么?”

眯着眼睛看他,大汗觉得自己第一次,这么深的去看一个人:他知道,他知道他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知道他断不会容他活着走出大营,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自己活得舒服点,或者干脆,死得有一个皇帝的尊严,但是他却依然选择了这么一种——既然你要,那么我就陪你玩下去。

胜负未分,输赢未定!

即使忍到毒发,即使在被带着驰骋雪地的时候,一路咳血,也不肯在可以的时候,撤牌认输。就像一个最敬业的赌徒,不到赌局终结的最后一刻,绝不收手。

笑意突然深深的染上了大汗的眼底——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当这个九五至尊的帝王,用一个男宠的身份坐上他的膝头之时,不是屈辱的逢迎,而是犀利的迎战!

扯开大氅把那个消瘦冰冷的身体裹在怀中抱着,大汗低笑着俯到他的耳边,声音里,有三分故意的暧昧:“小白,我舍不得你死。”

即使是用大氅遮住了风雪赶回营帐,抱着那具没有一丝温度的身体走进帐篷后,染在他胸口的血迹,也变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