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伊说:“有意义!对你来说也许无所谓!可我是个傻子,这辈子就指这个笑话活着!”
秦骏说:“如果非要个答案的话,我只能说……我是个商人。对商人来说,追求利益才是道德的。何况,你扪心自问,你到最后难道就只是因为你所谓的爱情?而不是因为你妈妈去世,和你爸又势同水火,无家可归无依无靠才回来的……”
一个巴掌扇在他脸上,左伊气得像秋天树尖上的叶子一样发抖。
随即两人都僵住了,时空凝滞,难以置信——除了高中找人把秦骏揍了一顿之外,左伊从来没对他动过手,她一直谨记着爷爷的话“对他好,好到他不好意思”。
可是秦骏一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把她的好当做累赘,当空气,唯独没有当宝。
左伊这些年委曲求全的贤惠麻痹了记忆,他们都忘记了她那曾经暴戾的脾气和骄纵的劣迹。
秦骏退了几步,靠在书桌边上,发愣。
左伊习惯性地想道歉,拖着哭腔求他原谅,心疼他微微发肿的脸。
她张了张嘴,在最后一刻幡然醒悟,把犯贱的话语活生生咽下去。
易雯把耳朵死死地贴在门板上,屏息静听。
晏平在一边着急地说:“你这是干什么啊?让他们发现多不好啊?”
易雯手指放在嘴唇上嘘了声,继续眯着眼睛听。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一小会儿。
秦骏说:“我觉得,我们彼此都需要时间冷静……你还是暂时离开一阵比较好。”
左伊看着他:“……你想让我去哪?”
秦骏说:“越远越好,最好是出国,离开这个环境。你不是喜欢服装设计么,我记得你大学的时候还想过去巴黎学习,现在也不晚,我来安排。”
左伊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崩溃、不能歇斯底里、不能哭、不能软弱、不能跪……她用了很大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用颤抖的声音说:“你不用担心我缠着你不放。”
秦骏说:“我知道你现在心里生我的气,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觉得我辜负你。但是并不是这样……不完全是这样。一方面我是想让你躲开这些是非。”
左伊苦笑:“你说的好像真的为考虑一样。没想到做你前女友,比做你女友待遇还要好。早知道……”
一个人可以把分手的话说的像情话一样漂亮,不仅仅是能力,简直是天赋。左伊无论如何也不行。
秦骏说:“我是在为你考虑……就算我结婚,也不代表我们必须分手。”
左伊傻住了,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什么意思?”
秦骏说:“你跟我这么久,我知道你现在的难处,我会继续照顾你。不管是二十九还是三十,你不担心……”
左伊说:“你是说,你娶左佑,让她做你的老婆,让我做你的……情妇?”
秦骏说:“名分上是这样没错,但是……”他抱歉又厚颜无耻地看着她。
左伊心理连那点死灰都被风吹走了。
眼前曾经爱了十几年的男人突然陌生而丑陋,他用最不堪最下流的方式侮辱自己,而不自知。一阵生理性厌恶阵阵上涌。
她实话实说:“秦骏,你恶心的让我想吐。”
然后她就真的这样做了。
左伊捂着嘴打开门,易雯撞在她身上,差点跌倒,左伊直奔洗手间而去,抱着马桶哇啦啦地吐。
易雯给她顺背,“早知道就不吃什么炸鸡啤酒了,不消化。”
搞得她也想吐。
秦骏在卫生间门口稍微看了看,说:“出国的事,我会让助理和你联系……你多注意身体,多喝点水。”
说完就走了。
第25章
左伊吐得眼泪鼻涕横流,难过的要死,不停地死劲按着冲水按钮。
在一片哗啦啦的冲水声中,心中的懊悔和羞耻翻腾。
从前她从来不曾因为错爱秦骏而后悔,就算是上一次分手的时候也没有。
这是第一次,她后悔到恨不能把头伸到马桶里溺死。
秦骏从家里出来,回到座驾上。
狼狈又无奈地回望了眼家园,秦骏对助理说:“你尽快安排左小姐出国。”
助理说:“是。”
秦骏的助理以为是个简单的任务,但是没想到他连左伊的人都见不到。
那天之后,左伊过上了与世隔绝的日子。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手机关机,无论按门铃都无动于衷。
连好朋友易雯和晏平都进不了家门。
助理从秦骏处得了钥匙,但是门从里面反锁,打不开。
三人商量了下,还在很怕她失恋一时想不开寻死。助理征求了秦骏意见之后找了消防队来对门进行破拆。
结果吵了半天,刚要用千斤顶老虎钳子之类的工具强拆,门打开一条细缝,里面还栓着铁链。
门缝里一只通红的眼睛从蓬乱的头发下面冷冷地向外看着。
消防队员都给震住了。
助理挤上去,也有点瘆的慌,但是总算从门缝里看出是左伊本人,而且还活着。他松口气说:“左小姐,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是这样的,秦总让我……”
左伊说:“滚!”
然后就是轰然一声关上门。
消防队长说:“这人还活着,我们不能拆门。”
说完就收工了。
易雯把门敲得山响,大声让左伊出来。
左伊又开了道门,还是那副死样子,甩出一句:“我没事,让我一个人待会。”
助理又凑过来,急切地说:“左小姐,关于出国的事,能把护照……”
左伊说:“滚!”又把门关上了。
易雯气急败坏地训助理,“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人现在不想跟你说话,多讨人嫌。”
助理没有办法,只好说:“那我替秦总拜托二位多费心。公司那边正在危机公关,这边实在不能再出新闻了。”
助理走之后,左伊也没有再出现,只给易雯手机发了个短信,说:“过两天联系你。”
易雯也没办法,明白这道情关是要每个人自己去闯。
人只要活着,就不是事。
门外终于清静。
在家里昏天暗地地蜗居几天,左伊现在哪里都不想去,谁也不想见,什么也不想说,无所谓饥饱,无所谓生死。
旁边有人的时候她可以表现出愤怒和憎恶,分手说的干脆利落。但是真正一个人了,沉默下来,无边无际的悔恨和抑郁的情绪在一点点啃噬着她。
好几次她站在阳台上,伸出头去看地面,地面仿佛旋转着靠近,最后扑面而来,压在她面前,透不过起来。
她眼前出现了一幕画面——四肢扭曲的女子趴在西面的水泥路面上,身下一滩血,死不瞑目的样子。
如果就这么死了,那个男人也许会怎样?
大概会伤心一下,然后就会忘记她,开始新生活。以后偶尔想起“左伊”这两个字,恍惚记得是个纠缠了半生的女人,然后就把她从头脑中赶走,抹杀她存在的证据。
她的朋友也会伤心一下,但是之后生活仍旧继续,她什么都没留下,像鸟掠过水面,只来得及激起一串涟漪,然后就了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