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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贱下山(35)+番外

瀬玖道:“臣有一言不值当讲不当讲。谢相那边皇上应该——极力劝导劝导。他此番闹事连皇上你的脸面也不给,竟是在拿自己的前途和朝堂的安危开玩笑——当然臣人微言轻不足挂齿,但是此例一开自然不好收场。”

景咸帝笑道:“你这是在威胁谢相还是在威胁我?”

瀬玖慌忙又跪下道:“臣失言,绝不敢冒犯圣上。忠言逆耳,臣句句肺腑,绝无恶意。”

景咸帝想,你们一个两个吃饱了撑的净给我找事!

景咸帝试图给谢相商量:“荔莛,你近来身体不好,压力太大的话旧暂且歇一阵吧,相位虚位以待,什么时候觉得可以心平气和地回来工作了,随时欢迎。”

谢相想了想,道:“甚好,然,臣更想告老还乡,回莱州务农。如果皇上能应允不失为最好的选择。”

景咸帝大怒,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动这等心思!!你死也要死在我眼皮底下!!”

谢相不畏强权不为所动淡然道:“遵旨。臣有朝一日会死在你眼皮底下。”

景咸帝不想他竟然犟嘴,一时盛怒抬腿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出息了你!好好!你不要想着解脱,你们家的罪孽大着呢,你爹死了你来偿还,你死了跑不了你儿子的!”

谢相压下血气,道:“提前谢皇上替臣照顾犬子,臣定然含笑九泉感念皇上的好处。小翠比臣年轻比臣能干,定会更好地辅佐皇上。”

景咸帝气得都不会了,着身边的老太监掌谢相的嘴巴,左一个右一个,来来回回打了十几个,太监也不敢使劲打,小心翼翼的,可是谢相的嘴角还是蜿蜒流下血来。老太监吓得趴在地上不敢起来。

景咸帝怕自己控制不住真的就把人给杀了,叫人把谢相扔出宫去,自己还是气恼得很,又担心自己那一脚正中心窝是不是把人踢坏了,就又微服跑去相府探望,且不叫人通报直接到了房门外。

可是景咸帝此刻反而犹豫了,进去又如何?看他那张似愁还怨的脸?听他说些绵里藏针的话?还是再控制不住打他一顿?

景咸帝叹息一声无限惆怅地走开了。

然,他并没有离开相府,先是在花园转了一圈,然后遇到了下班回家的谢翠予,为了排解苦闷便拉着他杂七杂八地聊起来。

月上柳梢,景咸帝喝着据说是极品杏花村的酒,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独自咀嚼着居上位者的孤寂。

一注弦音破空而出,在这寂寥的月色之下似乎有颤动人灵魂的力量。

放下酒盏,景咸帝回头看见那个穿着杏黄春衫的少年拨动着琴弦,就好像在拨动他的心弦。

“荔莛——荔莛——”景咸帝低唤着。

二十年前,也有类似这样的夜晚,他们拥抱的时候他穿的就是这样一身衣服,那时候他是真心爱自己的,此生唯一的一次。

景咸帝觉得自己醉了,醉在这怡人的春色里,他走过去抚摸着他的肩膀,“荔莛,”他说,“荔莛,你说那时候我们多好。”

”……我们以后也可以很好。”

景咸帝从后面轻轻搂住他年轻的腰,“叫我的名字,你现在总是不肯叫我的名字,我却喜欢叫你荔莛,荔莛,天上地下,我只希望你能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重华。”

“……重华。”

景咸帝闭上眼睛,“我们从前那么年轻……我认为我做了不得不做的事情……荔莛,荔莛我们从现在开始好好的吧……”

少年回过头来亲了他一口,景咸帝闭着眼睛和他亲吻起来。

月亮羞得扯过云彩遮住自己,非礼勿视。

第21章

然,月亮似乎害羞得过了头,扯了一大坨云彩过来,本来风和日丽的夜空突然阴沉下来,黑云压城城欲摧!

咔嚓一个炸雷闪过黄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天花乱坠般下来,惊得景咸帝那点薄醉风流雨打风吹去。

他从少年单薄的胸膛上缩回自己咸湿老豆般的手爪,一时懊恼起来。被摸了胸的少年僵硬地躺在琴台上,如献祭的羔羊一样。

景咸帝道:“何苦。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了。”

少年猛地睁开眼睛,看过去,急切地问:“皇上,我做错什么了吗?”

景咸帝道:“没错。”

谢翠予低头咬牙道:“小臣愿自荐枕席……”

景咸帝貌似随和地笑道:“你不怕你父亲伤心?活生生地撬他的墙角。”

谢翠予道:“我父亲他……身体和精神都大不如前,怕不能再如从前那般尽心服侍皇上。我不行吗?”

景咸帝的脸色沉下来,然,谢翠予一直低着头并不知道自己身处险境,良久,景咸帝道:“你很好,我也喜欢着你这样聪明的孩子周旋着玩,但是你不行。我已经让他伤心一次,再一次我就再也没有机会。”

谢翠予至此才彻底明白,景咸帝对自己父亲的感情怕是比他,比世人,比他父亲自己认为的都来的要深,只是景咸帝轻易不会让人察觉。

亭外暴风骤雨减为淅沥中雨,景咸帝道:“你会这样想大抵还是我的错,你永远都是他的儿子,他……你父亲心里还是向着你的。”

谢翠予忍不住道:“有什么用!他给不了我想要的。皇上永远都不会明白被有权势的人践踏尊严的感受的!”

景咸帝长身而起,半晌道:“我也给不了你想要的。”

在离开前,他背身对谢翠予道:“我自然明白被权势摆布践踏的感受,说起来还要感谢你爷爷的教诲。”

景咸帝十六年的第一场雨比平时来的要早一些,谢翠予衣衫半解地躺在琴台上,他突然想起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而哈哈大笑起来: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你听不到我爱你

而是

我说我爱你

听上去

更像个

笑话!

景咸帝匆匆离开了相府。

谢翠予在凄风苦雨中为事情的真相感到可笑,为造化弄人时运不济而懊恼,为自己居然出手诱惑而羞愧,为自己的被拒绝而更羞愧。

而谢晟浑身湿透坐在自己的房里,一边抖着肩膀咳一边捂着嘴,血沿着指缝流下来

刚才亲眼见到琴台上的一幕比想象中要更加令人震惊,你谢晟也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是你亲手把他们推做一堆,是你眼看着事情到了今天的地步,求仁得仁又何怨……人都说哀大莫过于心死,只是——

心明明已经死了怎么还会这么痛……

痛到他无法坚持,在第一道雷劈下来之前他离开,一路穿过风雨,从来不知道原来春风春雨也可以愁煞人,也可以风、寒、入、骨。

敲门声响起,该来的还是会来的,是时候下决心了,谢晟用白绢帕擦拭了嘴角,坦然迎接自己的命运。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穿着下人衣服的正直憨厚勤快的好青年,青年掩上门,回头朗声道:“相爷,你找我?”

谢晟点头,道:“来旺,你来我家也有三四个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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