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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有断剑(20)+番外

有点营养不良似的面色和发质,细长的眼睛笑起来几分猥琐,整个看上去像个没泡好的老豆芽菜,没错,这个正是芦柴棒本人,在梅无名的打量下瑟瑟发抖。看样子真可能是还没有被嫖过,有点紧张。

梅无名道:“你不要害怕。我不会对你怎样,随便聊聊。”

芦柴棒就低着头搓着手,坐下,道:“客官,要是……要是你还看得过去……我们就……就把这个事给……办了吧。”竟摆出一副接客的样子。

梅无名皱眉道:“是龟二逼你的?”

芦柴棒慌忙抬头道:“没有!龟老板救了我的命,收留我,这里本来就是想公馆,我既然选择留下就要有这个觉悟,然,是我没用,长的不好……”一副很羞愧的样子。

梅无名道:“长的不好不是你的错。”

芦柴棒道:“可是长的不好还出来卖就是我的错了。客官你大概是看了王公子的书可怜我才来看看我的吧,前面也有两个年轻人来看我,只不过他们没钱点我的牌子,在院子里指点一番就走了。”

梅无名道:“这么说那本书上写你的事情是真的?”

芦柴棒道:“大致不错,然,他把函哥写的太坏了,我和他一起十几年,也有很多好时光,我讲给他听,他都没写。专拣那些不好的事情写出来,是可怜我。”

梅无名拍桌道:“难道你不恨?!不想报复?!”

芦柴棒吓了一跳,道:“恨……是有一点啦,然,也不是多想报复……”

梅无名道:“懦弱!对那种忘恩负义之徒有什么好心软的!我此来正是要帮助你复仇。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拿下那贱狗的人头。”

芦柴棒普通一声跪下了,颤抖着说:“壮士!好汉!你让我干啥都行!不要去找函哥的麻烦!”

梅无名略吃了一惊,手里的瓷杯被捏成粉末纷纷下落,他轻声道:“人怎么能贱到这个地步,他买凶杀你,你却要为他开脱?”

芦柴棒道:“他……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没死,然,就当自己死了罢了,不想再去纠缠啥,我说了我们之间也有好的时候,如果我只念着他的不好,把从前的好丢了,那我得到的只是不好。对我自己何尝是好!壮士!好汉!你饶了我们吧。”正哀求着,门嘭地被踢开,几个护院跳进来道:“不惑馆是什么地方由得你欺侮老倌们!表子也是有尊严的!”虎视眈眈地拉起芦柴棒藏在身后。

芦柴棒忙道:“各位大哥误会了,这位客官他……”

梅无名冷哼一声不欲纠缠,足见一点从窗口跃出。

芦柴棒忙扑过去提醒道:“客官!这里是三楼啊!!”

再看,哪里还有人,竟如凭空飞掉一般。

米粮业大亨商函神色萎顿地坐在椅子上,他儿子商子春领着大肚子的媳妇垂手在一旁候着,等了半晌也不见父亲回神,便宽慰道:“爹,你待芦叔的一片心他在天之灵也会明白的,您老还是宽宽心寻找新生活吧。”

商函叹气道:“你小时候他多疼你,亲手给你洗澡,喂你喝奶,给你洗戒子,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的白胖喜人,你还叫他娘哩,谁承想……”

商子春料想他爹会发作一番,低眉道:“孩儿知错了。孩儿也不想。”

他媳妇太守女儿也跟着劝说:“公爹,要怪就怪我爹,他不省得事体,连累了公爹和……芦叔。”

商函叹气道:“能怪谁呢,都怪我早些年利用他嫌弃他待他不好……你们走吧。”

商子春还要再说点啥,他媳妇在一旁把他拉走了。

商函闭眼歇息了一会,小丫头子端水过来给他洗脚。水声哗啦哗啦的,动作也轻柔,商函心有所动,睁开眼看那个小丫头子,女孩抬头见老爷那样看他,羞涩一笑,低下头,商函脸色一变,一脚踹飞脚盆,骂道:“小浪蹄子连脚都洗不好!滚!”

小丫头子吓得哭着跑开了。

商函在屋子里如困兽般一圈圈走动,烦躁地睡不着觉,也不想去找那些年轻的男女给他暖床。

早就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芦大兔子是真的看上他这个人,其他的跟他亲热都是图他的钱!他的钱!如果他不是富甲一方,他们还那么急着爬上他的床吗?如果他还是当年那个穷困潦倒的炊饼汉,他们会争相巴结他吗?都是扯淡!只有芦大兔子是真心的……一想到世界上再没这么个人那么无条件地喜欢自己,那么全心全意地对待自己,他就难过地要命。

被真切爱过的人是无法忍受这种寂寞的。

他寂寞,他懊恼,他悔恨……突然,灯火一晃,屋子里多了以个灰衣人打断了他的精神世界。

商函心中一禀,身为大商人,多少人虎视眈眈,他请了不少护院给他看家,可是此人却一声不响地出现在这里,来者不善,他冷声道:“你是何人?!为何私闯民宅!”

灰衣人道:“我代芦柴棒问你,你为何要杀他?”

商函道:“芦柴棒是何人?”

灰衣人想了想,道:“就是芦大兔子。”

商函惊道:“胡说!芦大兔子怎么是芦柴棒!芦柴棒又岂能是芦大兔子!再说为什么说是我杀他?!我怎么会杀他!”

灰衣人道:“道貌岸然!不是你买通了响马趁他回来的路上要他的命!”

商函颤声道:“他……真的死了?”跌坐在椅子上。

灰衣人道:“我只为你为何要买他的头?他待你不错,连最后你和儿子串通想吞掉他的钱摆脱他,他也没有计较,远远地躲开了,你为何绝情至此?”

商函傻眼道:“他真的死了……马夫说遇到了响马,醒来后他人就不见了……一年来我总想着能再找到他……他竟这么死了……”眼泪鼻涕突然决堤,哗哗地流下来。

灰衣人吃了一惊,仔细看了看,冷声道:“如果你是在做戏,那么未免是个太好的戏子,你记得,如果你撒谎,便早早准备下棺材。”说罢一闪身,又不见了。

响马寨上,大当家的正要对刚抢回来的女人兽性大发,一柄冰冷的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大当家的立刻动也不动,道:“好汉是哪条道上的?混这行要将规矩……”

剑尖稍微一挑,脖子上的血就蜿蜒流下来,身后的声音道:“闭嘴。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多一句我割你一剑。”

大当家的点头。

那人道:“一年前你可接过一单生意让你杀路过的一个男子?”

大当家的想了想,点头。

那人道:“你最后为什么没杀他?”

大当家的道:“杀了呀。虽然中间出了点变故,然,最后还是成功交货。”

那人道:“哦?……是什么变故?”

大当家的道:“我们开始截错人了。第一个人长得和那正主差不多,我就给绑了马上就要动手了,底下人发现对不上号,又来了辆车,再三确认了就把正主给做了,那错了的就给扔了。”

这话说完,身后那人不语,长叹一声就没了生息,小心回过头,哪里还有什么人在,竟来去如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