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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蕊浮萍(86)+番外

一声枪响后,吴韵棠觉得胸口被人狠狠擂了一拳,他向后退去,靠到墙边,慢慢滑下去。

桑铎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样子,厌恶地说:“像你这种人活该你得不到别人的爱,没有人会爱你这种怪物的。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一点点,我爱的只有吴韵章。”

这时外面的人听到枪响,开始还不敢妄动,这时开始按捺不住冲进来,里面的惨象却令人大吃一惊——地上倒着两具尸体,靠墙的吴韵棠捂着胸口,大团的血涌出来,而最后还站着的桑铎看也不看他们,走回到吴韵章的身边,跪下扶起他的头,亲了下他的额头,然后众目睽睽下举枪,饮弹自尽。

枪声似乎还回荡在吴韵棠的头脑中,这二十年间,每年他都会回到当初的这个房间,在无尽的折磨中苦苦等待幻想末日审判的来临。

今天看来就是这样一个日子,桑殿义——桑铎的儿子在他面前,递给他一把枪,让他做出类似的选择。

天道轮回,儿子替父亲继续未完的事业,纠正当年那一枪的偏差——因为清冷孤寂了这么多年,他总是在怀疑也许当年桑铎那一枪是故意打偏的,为的就是留下他的命,让他受无尽的煎熬。

就当是欠那两个人的,过了这么多年也该还尽。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吴韵棠伸手握起那小巧玲珑的手枪,怀念的感觉。

这里有一颗子弹,房间里有两个人,二选一在这里很简单。

吴韵棠的把枪对准自己,又放下来,“对了,我忘了给你留保险柜的密码,不过手头没有纸笔,我就只说一遍,你尽量记。”他说了一串数字,嘴角噙着微笑,神情安详。

桑殿义皱眉,“你就这么想死?——难道不考虑别的可能,比如打死我继续做你的吴爷。”

吴韵棠摇头,“小义,谢谢你——其实你从来都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言毕重又举枪,从容赴死。

外面警卫森严的保镖听到里面嘭的一声大响,知道是枪响,神色骇然,立刻向里冲看是何情况。

却见吴韵棠软倒在椅子上,桑殿义把人抱起向外走。

保镖仔细看伤在何处,却不见血,心里没底,低声问:“吴爷这是……”

桑殿义叹气,“还活着——只是他可能正在做死后的梦。”

子弹是有一颗,只是没有弹头,怕是让某人失望了。

在车里离开他抱着昏死过去的吴韵棠,亲了亲他的额头,在他耳畔低声说:“你就当死了一回吧,把过去的陈芝麻烂谷子都忘掉。我能理解那死鬼老爹想把挚爱占为己有的心情,可是我不会选择和他同样的手段——这就是我和他最大的不同。你再多了解我一年就会知道。”

背后七月流火离得越来越远,终于隐在城市的喧嚣中不见了。

第 59 章

七月流火背后老板易主,吴爷淡出之后他的继承人桑殿义也无心恋战,把整个七月流火脸地皮都给卖了个干净,看样子是想全面退出这个行当。

他似乎下定决心要的要净化自家的产业,大刀阔斧地洗白涉黑生意,自言自己做的是二十年前吴家大少就想做的事情,只不过现在天时地利人和而已。

非但如此,他甚至将家族产业的重心连根拔起转移到南方遥远的墨都市,那里原本就是他的大本营,他去那里生活,把吴爷也带去那里。

至于吴爷的状况,迪都这边很少听到风声,只是肖桑某此听从墨都市来的客人偶然提起说,曾经见到桑大老板陪同一个气度不凡令人过目难忘的中年人喝下午茶,鞍前马后周到备至羡煞旁人。

——这当然是很久之后的一点花絮了。

回到七月流火出现全力争空的当下,肖桑自觉前途未卜,不知道这吴爷一手创办的夜总会有会怎样结局,是随着主人失势墙倒众人推还是苟延残喘日渐衰落?

不是他思想消极,而是万物有成住坏灭,在所难免。这偌大的迪都市从来也不是只有一家娱乐场所,只是长时间以来七月流火凭借着软件硬件设施一家独大。花无百日好人不百日红富不过三代,谁知道明天一早七月流火的大门就被贴了封条?

春江水暖鸭先知,肖桑对于即将到来的动乱有所觉悟,已经先一步开始物色下家。最近已经有几家猎头公司跟他接触,问他是否有意跳槽。他话不说满,事不做绝,和他们都有联系。

他给自己打气——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一把年纪了再就业,可是自己也算是业界资深的专业鸭头,谋个生路还不成问题,何况就算没有工作,他这么多年工作下来的积蓄应该也够养老了……不如趁势退休?

这样想的肖桑又觉得自己的人生过的未免太快,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他作为一个职场达人的生涯就这么结束了还有点舍不得,他觉得自己还不算老,还有余热可以发挥,还可以帮助更多迷途的鸭子找到人生的目标或者一点生活的乐趣什么的。

既然如此舍不得,他也看清了自己的内心,不做他想,专心为下一份职业铺路搭桥。

然而预想中的关门大吉并没有发生。桑殿义本来是想结束生意的,可惜他人已经不在这地面上混了,生于斯长于斯的各位老爷少爷们却仍旧要在这里夜夜笙歌,又他们一致觉得七月流火经营稳妥是个赚钱的好买卖,于是几家合伙出份子把吴爷的股份给买下来,仍旧让职业经理人出面打理。

股东大会的时候肖桑和他们当面述职,股东代表交代他“歌照常、舞照跳、马照跑,基本政策五十年不变”。

有了这句话肖桑悬着的心稍微落地,一把骨头了他也不爱瞎折腾。

散会出来遇上丁牧遥,肖桑笑着招呼说:“丁少——哎呀我是不是该改口叫丁董了?没想到有一天你成为我的老板。”

丁牧遥本来想说“我只是老板之一,在这个店里的权利恐怕还是没有你肖桑大。”

可是看着这个老男人,临时起意改口说:“夜店老板是不是有额外的福利?”肖桑说:“那要等年底分红的时候看咯。我们下面的人顶多帮老板们看好场子。”

丁牧遥凑进一步,越过了人和人之间社交的安全距离,显得有点咄咄逼人了,“你这明显是欺负我外行了,我可是听说吴爷的时代你可不是这么应付老板的。找个机会也让我们享受点特殊服务。”

肖桑先是一愣,认真盯着丁牧遥的眼睛看看,觉得这大概是小孩级别的玩笑罢了。鉴于对方身份复杂,就不好把这个场面更加复杂化,他决定老实点吐露事情,于是笑说:“丁少你误会了,我也吴爷之间……相识于微时,是多少年的交情,何况到后来也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并不逾矩。我年纪大了只能做些场外指导的工作,流血流汗的纯体力活实在不行了。丁少现在身份不同往日,你也不想让外面人嘲笑你啃老菜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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