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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蕊浮萍(61)+番外

吴韵棠说:“我也没不是自己想活到这个年纪的,可是也不能说不活就自杀了——这也许就是命里的事情。”

那人轻轻笑了,“借口,你只不过是厚着脸皮活着罢了。像你这种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不会有人爱你这个怪物。”

吴韵棠想睁开眼睛看一眼那人,偏偏这个时候眼睛酸涩得睁不开。

一滴眼泪从眼角渗出来,“你说的对,你说的总是对的……当初那一枪你不该打偏。”

那人说:“现在补救也来得及。”

吴韵棠的手缓缓抬起放在自己的心口,“这里。这次,你别打偏了。”

“嘭!”

吴韵棠猛地睁开眼睛。一室的暗影,仍旧只有他一人独坐。

刚刚竟是南柯一场。

他的手抚上胸口,那下面是一颗老病孱弱的心脏,还有一个狰狞凶险的疤,此刻隐隐作痛。

那痛楚绵远悠长,不疾不徐地蔓延到四肢百骸,吴韵棠剧烈地咳起来,每一下都像被无数的细针同时刺中,不适到极点。可是他不担心这痛楚会要了自己的命,若是那样倒好了。可是生活总是这样,只管让他疼,不管解脱。

泪流满面虚弱不堪地瘫倒在躺椅上——一年中只有这一天他允许自己暴露出软弱来,在这个房间里,软弱给自己看出了这个门过了这一天,他仍旧是迪都令人闻风丧胆的吴爷。

侧躺过去努力想蜷缩起身体,可是没有力气,“谁来救救我?”他想,“或者谁来解脱我?桑铎,你如果化成厉鬼就来取我的命吧。”

阿吉来看望肖桑,一进他的办公室就稀奇古怪地围着肖桑上下左右地看了半天。

肖桑被他瞧的不自在,说:“你看什么?没见过帅哥么?”

阿吉点头说:“见过。刚才在走廊里还见到一个——肖桑,你是有儿子么?”

肖桑哈哈笑说:“我没你那福气,能捡个白眼狼回去养着。”

阿吉说:“可是刚刚我在走廊里看到一个人和你年轻的时候很像啊。所以我就想,是不是你不小心嗯……现在儿子找上门来,然后你把他带入行了。”

肖桑这下有点笑不出来了,立刻知道他看到的是谁了,有点无奈地说:“阿吉哥!我叫一声哥!这话可不能乱说,会得罪人的。你看到的那个不是我儿子,虽然理论上我可以有儿子,可是实际上我真的没有——再说也没那么像吧。”

阿吉说:“像啊!我可是见证过你年轻时期美貌的活化石!你自己看不见对比当然就说不像,我们外人看来就觉得不是你儿子也是你侄子了。你们家基因好啥的哈呵呵。”

肖桑就嘘他,不让他说,“什么儿子侄子的,越说越没谱了!你别就跟着添乱了,那少爷也正因为这个看我不顺眼呢!我看了他都要绕着走。实话跟你说,他不是一般的客人,是吴爷的干儿子。”

阿吉就嘎一下笑容僵在脸上,自知失言,不敢说笑了。

突然他眼前又一亮,惊讶地说:“这么说他爸爸就是桑……桑铎?难怪这么想……”

肖桑默认,同时警告他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再多嘴比较好,当年知道这件事情的人现在已经所剩不多,散落在社会的各个角落。何况他们当年知道的也未必是事情的全部,甚至知道的那一部分也未必就是事实。这么多年过去,更加没有人乐于敢于谈论那件尘封往事。时间会冲刷一切,无论丑陋美貌、阴谋爱情、谎言还是真相。

为了转换个轻松的话题,肖桑咳了咳,“你最近和白眼狼还好?”

阿吉迟钝地想了想,思维才从刚刚的震撼中转换出来,听到肖桑提及儿子,反应了一下,终于后知后觉地羞赧了,老脸一红,“我们、挺好的……其实当初是有点犹豫来着,想的多,可是真正在一起了,就觉得……挺好的。”

肖桑看他如此,也替他臊得晃了都,翻了个白眼,“就当我没问。”

肖桑突然有点不想跟这个老友谈这方面的事,可是阿吉果真没眼色,劝他说:“其实肖桑我觉得你也可以考虑年轻点的人,只要有感情的话,年纪什么的不是问题。”

好像新婚的人见到还单身的人就爱劝说对方结婚,有情人的见到没情人就爱宣扬两个人的好。肖桑想阿吉是来者不善,就是来晒幸福的吧?

“我哪有时间谈情说爱,一天忙都忙不过来。”

“我跟你说,工作忙什么的都是借口。幸福的人生是不能没有感情的。”

“……可是我可不像阿吉哥你这么好命,自己花了大心血养大个人把你吃了。我每天接触的除了手底下的鸭子就是客人,社交圈子有限。”

阿吉说:“嗯,其实如果客人里有条件好的又追求你的,你可以考虑下什么的。”

肖桑就站起来说:“突然想起来有点事情我要去办。”把千里迢迢赶来为他的感情生活着想的老友给赶走了。

然而事情说来还真的来了,吴爷的贴身侍从突然给他打了个电话,说听到吴爷在房间里咳得厉害,似乎病痛发作,他们在外面候着的人不放心,想让他上去开门看看里面的情况。那门是从里面锁上,没有钥匙打不开。

肖桑立刻上顶层和侍从保镖会和。

按照吴爷的规矩,当然这个时候是不准人进去打扰的,可是他的身体状况越发不好,今年更是一直缠绵病榻不见起色,故而留他一个单独在房间本来就是令人担心的事情。

刚刚咳声从厚重的门板那一头传出来,可见是病状又有发作,里面不知情况如何,放着不管的话,一夜过去更深露重,怕又是一场凶险大病。

然而他们毕竟是底下的人,又不敢轻易进去,若是冲撞了吴爷,赶上他每到这个日子心情就不好,怪罪下来,又担待不起。

正是踌躇的时候,肖桑倒是想起一个办法来,“有个人现在下面,其实倒可以请上来做主,不过不知道合适不合适。”说这话的时候他语气犹豫,侍从和保镖就问是谁有如此大面子。

“是……桑少爷。”

这些人大多资历尚浅,不大知道里面的厉害干系,况且就算知道了,此时找个能做主抗事的比什么都强,听说桑殿义在下面寻欢,都十分振奋,让肖桑马上请示桑少,是否需要闯进房间。

肖桑无法,只得亲自去请人。

他做好了准备又要挨一顿抢白讽刺什么的,硬着头皮进包房,在桑殿义耳边略说了几句。

桑殿义脸色微变,什么也没说,立刻上楼,让肖桑拿出钥匙,亲自打开房门,并吩咐其他人先不要进。

吴韵棠昏躺在椅子上,隐约察觉有人在唤他,碰触他的脸,略睁开眼便略笑了笑,“桑铎,你又来了,这么急着带我走么……”

桑殿义摸他额头滚烫,见他这般模样,知道是要发病,就说:“我如果说想带你走的话,你肯跟我走吗?”

吴韵棠抬起嘴角笑了笑,点头,闭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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