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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D同人)鱼(4)

心里有一些缚茧的蝶。紫色的是对你的爱,红色的也是,绿色的,黄色的全都是。只待你一声令下就能蹁跹重生。可是,我美丽的爱人啊,为何你迟迟不肯开口,为何你只是一味哭泣——

孱薄的月光踽足独行,滑向高大的棕榈,剪出一个人形似的暗影。歌声纷袅地渗出,回溯。喧嚣了夜晚空旷的田野。韶华已逝的寡妇半袒着胸脯,在圆滑的石子路上光着脚跳舞。每个人的脸庞都被火光映衬得格外亮堂,气度难以置信地雍容起来。胸前两块白花花的肉上下抖动,老去的女人跳起舞来不遗余力,很快身上便散出酸腐的味道。

“真是对不起呐。现在漂亮的姑娘们都不敢出门了,要你陪着我们这些老娘儿们挺委屈吧。”有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凑过来,对仙道说。

“年轻的女孩就好比青涩的麦汁,您这样年龄的女人却已经是酿熟了的酒。”他仰起脸微笑,眉眼弯弯,“您的美丽您自己还不知道。我很荣幸。”

一个年老色衰的女人,因为某个年轻貌美的女孩抢走了自己的丈夫,瑟缩在积聚泥水的沆瀣里惊天动地得哭。浓妆艳抹的面容被滂沱的泪水玷污,脏得很可怜。

只有仙道发现了她,一如既往的五月笑容湛亮如星,走过去邀请她与自己跳舞。

“我是个难看的没人要的女人,请别来嘲笑我,去找那些年轻的女孩子吧。”

“你说的那个女人我没看到。”唇边扩散的笑意,如同拨弄琴弦后流淌而出的温柔乐音,他说,”我只看到了一个哭泣的小女孩。她的盛妆在泪珠里开出了花,有两只寻找蜜液的彩色蝴蝶伏贴在她的眼睛上。”

她被仙道逗的破涕为笑。带起羞怯少女的憨态,绯红着脸颊把手搭在他的肩头。

衣锦穿行的风雕琢小镇祥和的夜,沙沙拂颂婴孩梦语般甜美的音调。黏黏的汗水在皮肤的细小纹理间渗出,燥热的血液冲撞动脉,噼啪噼啪跳跃的篝火为它穿上了红色舞鞋,生生不息地舞蹈。他们坐在被冰凉星光俯瞰的田野,目及高邈的与深海同色的夜穹,有一茬没一茬地聊天,“你怎么看‘渔夫’,你好像对他很感兴趣。”仙道说。

“太残忍了,为什么把人杀了还把腿骨砸碎?”

“我想,也许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仙道,你是不是很喜欢他,我是说藤真。”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不否认地微笑。

“我以为你喜欢女人。”

“我也一直这么以为。

直到十多年前的某一天,他出现在我眼前。遭雷劈似的恍然大悟。原来在这个人与人摩肩接踵的世界,我的存在,只为了和他打一个照面。

我喜欢女人。我爱他。我不觉得这两种感情有什么矛盾的地方。”越野的若有所思和一阵湿润的风一起扑入他的眼帘,“越野,你这表情就像在说,‘仙道彰的感情真是个丑陋的怪胎!长着四只眼睛三张嘴!’”自己说完,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可是,藤真说你们不是恋人。”

“的确不是。这家伙就像灌了铅的草,纤细柔弱是他的外表,内心却顽固强硬得叫人害怕。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充耳不闻视而不见。那种感觉好比你站在人山人海的中央,心里却觉得四下无人一样。”灰蓝的目光陷入一片浑靡的深壑,神情专注,似乎没有听到越野后面的问话,自言自语起来,“放过他吧。拜托了,警探先生。”

越野从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语里回过神来的时候,仙道已经挽起了另一个女人的手臂,在豆黄色的篝火旁,跳起了舞舞会阑珊之际上帝再次泪眼迷蒙。仙道和越野沿着原路返回,徒步雨中。丝丝缕缕的银线奔离天穹,遁入凹凸的磷光冰凉的山石和稀松黏泞的黑色泥土,全然未顾旅人穿行其中,跋山涉水的艰辛。风行山涧,草木应势参差浪叠,接踵随行。星火反而格外辉煌,只明不灭。契合无间的两座峦山仿佛情人相挨而坐,辨认星座后开始长久地彼此拥吻。

“对不起啊,”浑身湿透的仙道轻轻微笑,“我知道会下雨,可我没有带伞的习惯。”

“居然存在这样明知故犯的家伙。”浑身湿透的越野也笑,“和你在一起,倒挺长见识的。”

浩瀚的夜幕渐生深浓的黑紫的光泽,云层海浪一样微微起伏。夜如母亲充溢羊水的子宫。偌大的天地,被湿润静谧的黑暗包裹抚慰,酣甜睡成了一个小小的婴孩。只有一座骨白的小房子还亮着未眠的灯,清醒在墨绿的重峦叠嶂间,犹如一尾浅金色的鱼从无垠的深海跃起,洞开了极小簇麦芒似的光仙道的眼睛析出被亲吻滑过的快乐。笑容弥漫白天阳光的气息,寒冬的鸟类迁徙归来,穿透天宇纯蓝的绉纱。他说,“你看,他还在等着我。”

最新的消息从报纸电视中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渔夫再次出现,一个刚刚被丈夫抛弃的中年女人,失踪不见“已经下过几次雨,所以今天的天空特别明亮。”藤真常常一个人坐在窗边,目视窗外。阳光在屋外直照,屋内锱微难见。瘦削冷淡的面孔因此日益苍白,双眸微微染着碧草淡漠的清辉。

“似乎仙道这几天都早出晚归,看不到他人影。”越野看了看电视里失踪女人的脸,又看向藤真线条很美的侧面。埋葬的真相其实早就自己扒掉了身上的泥土,爬出了地面,喊出了声音。只是他宁可选择没有听见“大概又是去钓鱼吧。每次闹脾气都这样,幼稚。”。

“仙道应该是个不会生气的人吧。我很喜欢他的笑容,比盛夏七月更璀璨夺目。”

“不是七月,是五月。”藤真正色辩解。”那种温度的接触正好可以吸引所有人,又可以把谁都拒在门外。他把炫目的笑容随意派送,像慷慨的富人派送金子。让人为自己衣不蔽体的穷困感到羞愧,然后又舔着脸跪在那里等他的施舍。真是个残酷的家伙。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想到那个能让夏花拥簇笑容的男人,喉咙疼痛至裂,喝不下一口冰水。他静持片刻,然后对藤真说,“你不应该把自己锁在这里,你应该经常出去走走,仙道也希望这样。”

褐发男孩眼睑微合,犹疑欲睡的神情,他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腿。

“可是仙道真的很希望你也一起去。无论去哪里。哪怕你不参与,只是看着,他也会非常快乐。”越野往门外走,却被藤真的声音叫住。

“越野,我去看了。”

“恩?”越野应声回头。褐发男孩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阳光穿透屋檐的罅隙,在他微微凝眉的面容打下钻石形状的流光痕迹。

“我去看了。”他说,“我看见他在篝火边跳舞。他舞跳的很好,笑的也很漂亮。他没有看见我。我不忍心去打扰。”

阳光盛开,宛如雏菊。浮草与野花摇曳呼应,松石绿与樱桃红,绘成惺惺相惜的色彩饱满的画。自然的笔触大胆华美,柯罗也相形见绌,显得小家子气十足。仙道没有去钓鱼,斜倚一棵高大的棕榈,吹着口哨等待越野的到来。旷野荡过咧咧的风。炎热的气流融入花木的精魂,烈香肆溢。一只纵声歌唱的鹭鸟懵懂停留在他的身边。仙道看见越野向自己走来,于是眉宇拾起些许认真,嘴角依然淡淡溢笑“你连千斤顶上的血迹也未擦拭干净,是太粗心了,还是你根本就是故意的?”越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