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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同人)桃花(1)

《(小说同人)桃花》作者:薇诺拉

文案

和几位作者太太一起玩的互写同人小游戏,这篇是七七原著《呵呵》的武侠同人,没看过原著亦不影响阅读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祁,许辰川

第一章

“辰川,我对不住你。”

被陈桓一掌打落山崖那刻,许辰川方知自己并不愿死。

不愿死,却距死一步之遥。他此刻既非怨,也非悔,既不贪这生前的十丈软红,也不怕那死后的十殿阎罗。

只是彼时你有情,我有意,林林总总甜如蜜渍,历历在目,时至今日却被对方在背后捅上一刀,多少不甘心。

山里雾气重,隐约可见爬藤倒挂山壁,葱茏蓬勃,似垂手相援。崖边藤条一如水中浮木,许辰川竭力求生,提气一跃,伸臂于空中一抓——原以为咫尺内的藤条竟离了丈远,只抓得一缕残阳,满手虚空。

许辰川的心陡然一凉,料定自己必死无疑,忽又有些释然:说什么门派之别,说什么正邪之分,到底不过是不够喜欢。

眼前云烟氤氲,耳边风声哭号。不愿死,却不得不要死了。

错也,命也。

第二章

将醒未醒之际,许辰川总觉得有人在拿鹅毛挠自己的脸。

说是鹅毛,许也不是,只是这挠拂在脸上的感觉,轻柔如同乳母落吻于自己的额前颊边,香气隐隐,令人格外心安。

时有笃笃轻响,也似幼年耳畔的货郎鼓,被这么不间断地挠一下,闹一下,许辰川总算睁开了眼睛。只稍抬了抬手臂,顿觉挨了万鞭打,千刀剐,仿佛皮肉皆焚,筋骨俱断,五官九窍都失了知觉,五脏六腑也都被掏出体外。

死人怕是不会痛的吧,从这一身剧痛中觉出自己还没死,又使劲转了转脖子,看了看四周——

才发现自己竟不是躺在乱石崖底,而是身处庭院内,桃树下。

院内回廊几曲,桃花数株,风一过便要抖落些许花瓣。

原来方才在梦里轻搔自己的不是鹅毛,而是桃花。许辰川虽动弹不得,却仍一瞬不瞬地贪婪看着,像盲目之人陡见光明,恨不能一眼便是一刀,直将这人间美景深深刻进心里。

死过一回的人方知活着难得。

何况恰黄昏时候,日头晻晻,桃花正好。

“欸?你醒了?”一个憨胖的少年见那年轻人醒了,便放下手中的捣药钵,凑了过来。

许辰川第一反应便问:“这是哪里?”

“这地方名唤‘鹤园’,可一只鹤也没有,只有满院桃花与一个怪男人。”

“……是你救我?”虽说对方的衣着模样与这如画景致稍不相称,可莫说是个面目讨喜的小胖子,纵然此刻身边人蓬发臼头,獠牙盆口,他也只有感激的份儿。

“是我抬你回来,却不是我救你的。那时候你摔得稀泥一般,若不是我大哥几次三番度真气给你,你早就死啦。”

“仍要谢你……”嗓子火烧般发紧,许辰川咳了两声,又艰难动了动唇,“也要谢你大哥……”

“谢他?谢他就不必啦!他这人脾气怪得很,你若谢他,保不齐他反过来又要杀你。”见对方面露惑色,胖少年也不解答,只扳着指头说,“你已经昏迷了一二三……反正我一只手也数不过来,不过你醒了便无大碍,就安心躺在这儿把伤养好吧……”

许辰川一愣:“在……这儿?”

胖少年嫌弃地看他一眼:“当然在这儿啦,我那古怪的大哥嫌你太脏,不准将你抬进屋里。”

“失礼了……”许辰川不顾自己浑身是伤半死不活,倒还有闲心向别人道歉。他想起自己跌落崖顶滚了一身泥,又不梳不洗昏迷数日,自然是肮脏他娘哭肮脏——肮脏死啦!

胖少年压根不在意,又道:“听我那骇人的大哥说,你有些武学根基,不妨先自行运功提气,倘使你经气畅行内力恢复,这点外伤也不打紧了。”

许辰川习武时间算不得长,但以意领气总是会的。但听这少年左一声“古怪”,右一声“骇人”,当即想也不想便开口道:“虽未见过你大哥,我却不觉得他骇人,想来一个人能施德不求望报,必然古怪不到哪里去——”

隔着半开半掩的木窗,突然听见“呵”一声轻笑。

才发现黄昏去得快,枝头的倦鸟一只也无,天色暗透。

而那声音慵懒中透着一丝淡淡的嘲弄,静夜里听来犹如冰凉的井水倒映着森森古木。

许辰川暗自一惊,他本不知这院里还有第三个人。

“我看你不像习武之人,倒像个儒生。”屋中男子又道,“温柔敦厚,诗之教也。”

“前辈过誉了。”许辰川没听出这话里的讥刺之意,竟还觉得耳热不好意思,当下欲起身向对方道谢。

“我并没夸你。江湖人心险恶,诗不如剑,你那点酸腐气不除,早晚误你性命。”

“习武练气只为傍身,晚辈本就算不上是江湖中人,何况佛向善,儒向仁,江湖也必不是人人险恶,这点酸腐气……晚辈愿意留着。”

许辰川只听见屋中男子又轻轻“呵”笑一声,其中不屑意味已听得真真切切。

“佛向善,儒向仁,你说得好。”屋中男子顿了顿,“很好。”

语气无波,许辰川不解这声“好”是褒是贬,只怕又像方才那样自作多情,便不多言语。

屋中男子淡声问:“佛家有‘黄叶止啼’一说,你可知其中道理?”

许辰川素有佛心,早年又偶得少林高僧指点武学,不敢怠慢,当下答道:“此说出自《涅槃经》,即说当婴儿啼哭之时,父母以杨树黄叶与之,说这是黄金,可换糖果,婴儿便会止住啼哭。”

“不错。佛法于世人,正是黄叶止啼方。”屋中男子停顿片刻,话锋一转,“岂不是说,那些教人修善的道理不过是骗骗小孩子的,这倒难为了你白长二十余岁,还诚惶诚恐地拿着黄叶当金叶。”

许辰川一时脸红语塞,便听那人又问:“你又可知宋朝大儒程伊川?”

“伊川先生置孔孟于正宗,程门立雪的典故也是家喻户晓。”明知对方瞧不见,许辰川仍恭敬点了点头。

“哲宗折柳,伊川进谏曰‘方春发生,不可无故摧折’……此话实在迂酸透顶,贻笑大方,便连苏轼也嫌他自欺欺世,造作得很。他的洛党与苏轼的蜀党势不两立,想他程伊川连折枝柳条都不舍得,党阀之争时却杀伐果断,毫不手软。”静了静,那人淡淡道,“程门立雪的典故家喻户晓,可程颐本人却是欺世盗名的大笑话。”

寥寥数语,句句是当头抡,照脸打。

可话虽毕,尾音未绝,这清冷语声共着一缕花香缠绕,却是连天草,匝地丝。

许辰川非但没有强辩之心,反倒打心眼里佩服这人的博学强识。他几乎可以在眼前描摹出一双薄唇,吐出的话语越无情,就越是匪夷所思地……乱人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