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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枝词(56)

“你、你……竟诬陷我?”迟春惊得全身发颤,就算把她卖了,也抵不上这碗的一个碎片,她实在慌了,忙向月秀求救,“月秀、木樨,你们要给我作证,这碗是池姨娘自己砸的,与我无关。”

木樨沉默不语,月秀的眼珠子四下乱转,盘算着自己帮哪边得到的好处大。

池玉抿了抿嘴角,冷声道:“哪个要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与迟春同罪论处。”

晚香这时也回过神来,跟着威胁道:“别忘了,姨娘处置自己院中的几个三等丫头,就是夫人来了,也不好随便说话。”

这话惊得月秀一颤,这才想起,自己不是晚香,也不是水荷,只是个小小的三等丫头,就算是水荷,不也让池姨娘不动声色地整治了两回,当初那么嚣张的一个人,如今也低眉顺眼的,自己哪里有本钱跟池姨娘斗,迟春的下场,可不就是自己的榜样,也不知这死丫头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这样跟姨娘顶撞,真以为拜了个奶娘当干娘,就可以尾巴翘上天,也不看看水荷就站在那里,也没见李妈妈来给她出头,迟春比水荷还不如,难道真能指望李妈妈来为她讨回这场子来?

思量着,盘算着,月秀便拿定了主意,道:“奴婢与木樨今儿一直在外头祈花神,回来时,这碗……已碎了,实不曾瞧见……是谁砸的。”

到底还是滑头了一把,眼下胜负未分,池姨娘和迟春,她谁也不帮。

木樨默默地看了月秀一眼,然后点头默认了月秀的话。

迟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片,目光跳过晚香和芙蓉,看了看水荷,想起正是她拌了自己一脚,才使自己没能及时走脱,目光便又越了过去,落在廊下两个守门婆子的身上。

“哎呀,人老了,眼也花,耳也聋,累了累了,回屋睡觉去。”张禄家的晃悠悠地起身,搬着矮墩只管往屋里走。

“哎,瞧不见了,也听不见了,老了……老了啊……”李富家的跟在后面唉声叹气。

这两个老婆子,本就是来池玉院里养老的,最是老奸巨滑不过,哪肯放着安生日子不过,平白淌进这样的浑水里。

迟春全身发软,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她再是糊涂,也知道人送到了大少奶奶那里,自然没有从轻发落的,白玉碗价值不菲,又是大少爷心爱之物,池姨娘说是她砸了,那就是她砸了,无人替她做证,任她怎么喊冤,大少奶奶只怕不会理睬她,轻描淡写地一句“打一顿,找人伢子来,将她领走”,便可桩事情给解决了,若大少奶奶手段再狠些,只怕当堂打死也是有的。

“池姨娘,你……你好狠……”迟春咬了唇,怕过之后,却是破釜沉舟,“好,好,咱们就到大少奶奶面前说理,你、你与三少爷之间不干不净,说出去,看是你死,还是我死,你当、当我没人照应么……”

“绑了,堵了她的嘴。”池玉更怒,到这时候迟春还要造谣害她,竟是蠢到了家,自己难道还会给她说话的机会么。

晚香沉了脸,从屋里取了一块平常用来擦桌抹椅的布,塞进了迟春的嘴里,又与芙蓉合力,将迟春了绑了起来。

“先将她关起来,一切明日再说,你们都各自散了,谨记着,谁要是把今儿这院里的事往外说了,别怪我池玉翻脸无情,大少爷赏的珍玩,可还有几件完好无损的,我能砸一件,便也舍得全砸了,你们都自己惦量着,没做傻事儿。”

将所有人都打发走,池玉才神色黯然了下去,勉强提起精神,把方才自己的处置重头细想了一遍,看还有什么疏漏之处。

事情虽然突然,但仔细想想,她这回算计得不错,这白玉碗到底是谁打碎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没有人出来指证她,那么她说是迟春砸的,那就是。池玉是主,迟春是仆,像侯府这样的门户,就算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丫环是冤枉的,但没凭没据的,也没有为了一个奴婢,而去发落主子的规矩。如果事情换过来,大少奶奶砸了白玉碗,然后诬赖是池玉砸的,只要没有人出来指证大少奶奶,这事情就算捅到夫人那里,结果也仍然和大少奶奶处置的方式一样,池玉连为自己辩白的机会都没有,谁让大少奶奶是主母,而她是婢妾,出了这种事,侯府维护的,永远都是身份高的那一方。

看迟春的下场,池玉便有种寒心的感觉,尽管这是她一手造成的。侯府的日子不好过,如履薄冰,半步也错不得。这样处置迟春,她一点也不后悔,她没有害人的意思,所求的,不过自保而已,谁让她连自保都不能,那就别怪她露出锋利的牙齿咬谁一口,俗话说得好,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她池玉从来就不是一只兔子。

第56章

天色已暗了,算时间吉时已过,大少爷和碧洗姑娘已经成礼,池玉心情虽难受,却仍记着让晚香把那尊送子观音送过去。

晚香没动,只低声道:“姨娘,差不多了,你该起身回房歇歇。”

大少爷的命令是让池玉跪到半宿,但这种事情哪有真那么准时的,天色一黑,院门就要关上,到那时候,院里人无论做什么,外面人也是不知道的,跪不跪足时辰,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便是有人来检查了,听到敲门声后,池玉再跪回来也不迟。

池玉今日已发了一回狠,竟对自个儿的身子也一样狠上了,摇首道:“不起,我今日便跪到子时,这灯的事儿,大少爷今日不明白,难道明日还能不明白?我只看他那时又要怎么待我。”

她赌气了,真真的是被大少爷伤了一回心,佛陀灯的事,当时她跟新安郡交换的时候,是有许多人瞧见的,三小姐当时不知情错抢了佛陀灯,拿去送给三少爷,也是有许多人瞧见的,这种事情在府里传得极快,即使大少爷不去查,自然会有风声传到大少爷耳中,到那时,大少爷明白她是无辜的,今儿罚错了,又将如何补偿于她?所以这罚她会半点不差的领了,只想看那个男人会否心疼。

“姨娘,你一向温顺,怎么今儿便就犯了脾气,跟谁过不去不行,偏跟自己过不去。”晚香跺了跺脚,见劝不动池玉,只得叹了一口气,吩咐芙蓉照看好池玉,自己取了那尊送子观音,出了院子。

纳妾之礼已成,大少爷被二少爷、三少爷拖去喝酒,碧洗姨娘正在接待来道贺的一应人等,晚香到达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济济一堂,跟当初池玉进府的待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奴婢晚香,拜见大少奶奶、二少奶奶及各位姨娘,恭贺碧姨娘大喜,池姨娘不便前来,特命奴婢将贺礼送来,改日摆酒向碧姨娘陪罪,还望碧姨娘见谅。”

正堂主位上坐着的是大少奶奶,旁边并排而坐的是二少奶奶,晚香低头行礼,心中却暗暗吃惊,大少奶奶这般给碧洗姨娘面子,自己亲自来了不说,竟将二少奶奶连带二房的几个姨娘也一并请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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