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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枝词(19)

晚香听她形容得有趣,忍不住也是一笑。正在二人彼此笑个不停时,门帘一掀,水荷突然走了进来,道:“什么事,姨娘笑得这般开心?”

这人来得实在败风景,池玉收敛了笑容,将水荷上下打量一番,见她上身一件粉荷色绣花衫,下身一件水绿百合褶子裙,腰间挂着一只香囊,腕上一对缠花银镯,耳上一对小珍珠坠子,头发分梳在两边,挽成两个小髻,上面各簪了一朵莲花状的珠花,脸上又略施脂粉,这副打扮妥妥贴贴,竟然俏丽无比。

“水荷妹妹,这几日身子可好?”晚香打破沉默,上前拉着水荷的手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可真是忙坏我了,赶紧的回来吧,姨娘身边离不得你。”

水荷心中冷冷一笑,口中却亲热道:“这些日子承姐姐的情了,妹妹心里真过意不去,这不,身子略好一点,便赶紧来伺候姨娘了。”说着,又对池玉蹲了蹲,道,“奴婢还要谢姨娘体恤。”

却是她赌气装病了这些日子,本以为没有自己,池玉便压不住院里那些不安分的小丫头们,早晚得求上门来,自己才好出这一口气。哪里料到晚香竟突然和姨娘走近了,还把院里一应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尤其是那日大少爷来时,本应是自己在房里伺候,可是姨娘竟然没有叫她,可把水荷气坏了,还是她自己厚着脸皮端水进去,原想引起大少爷的注意,偏又没有成功。思量了这几日,她才决定不再装病,她要重新夺回小院里的大权。

好日子没了。池玉心中暗叹,脸上却堆笑道:“回来便好,我这儿可真离不得你。”

心里再不喜欢水荷,可是她背后有大少奶奶撑着,池玉也只能虚与蛇委,慢慢耗着吧,只要水荷不要太过分,她忍一忍也没什么要紧,水荷再跋扈,到底也只是个丫头而已,再说自己有了晚香,也不惧于她。

水荷面露喜色,理所当然地往池玉身后一站,将晚香给挤到一边。晚香也没与她计较,只道:“姨娘,奴婢手上还有些针线没有做完,这便去了。”

却是大少奶奶赏的那两匹布,池玉让晚香给做两套新衣赏,剩下的一些边角料,再做些香囊、帕子、鞋面什么的,备着做赏。

晚香这一去,屋里就剩下池玉和水荷两个,池玉实在没什么话想对水荷说的,但一想到她背后的大少奶奶,便只得尽量想些趣话儿,跟水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最后实在没话说了,干脆便带着水荷在园子里逛了起来。

这些日子天气渐渐开始转凉,偶尔也会突然又热一下,然后下一阵雨,再渐渐凉了。昨儿刚下过雨,今日正好有些凉爽,晌午又过了好一阵子,池玉便准备去看望一下三小姐齐婉,估计这会儿三小姐午觉也该醒了。

前些日子都是姨娘们往来,三小姐是个未出阁兰的闺女,却是不好过来寻她玩的,只命金桂送来一副绣挂做礼,池玉想着自己也该回礼,便在自己这段日子收到的礼物里面挑了挑,发现那些饰物都不适合,唯有二少爷的一位姓花的姨娘,也就是那个原本叫红莺的丫头,送来的一盆兰草,叶子青青郁郁的,细长可爱,送给三小姐正合适,便让水荷捧了,径自往舂秀园去了。

婆子开了门,池玉便往内而去,见院中多了几个面生的媳妇丫头,不禁一怔,住了脚步。这时已有人入内通报了,不大一会儿,金桂匆匆迎出来,对池玉福了一礼,道:“今儿陆家小姐来访,正与三小姐说着话儿,姨娘有要紧事,不妨在偏厅里稍坐些时候,若无什么要紧事,便先回去吧,改日再来。”

陆家小姐?难道是二少爷未过门的妻子?池玉心中琢磨着,目光又往那几个面生的媳妇丫头们身上一扫,穿戴虽不十分华贵,却自有一股书香气息,甚是不俗。当下她便笑道:“也无什么事,不过见这一盆兰草生得娇俏,想着和三小姐一般贵气,便送来让三小姐赏玩。既有客,就不打扰了,只请你代三小姐收下这盆兰花便是。”

金桂见那兰草果然生得甚好,便笑道:“如此,奴婢便代三小姐收下了。姨娘走好,不远送。”

第19章

拜访三小姐受挫,池玉顿时就无所事事了,带着水荷在齐府内院里瞎逛了一阵,心里又一直琢磨着那位陆家小姐的事,不知不觉就走了偏了,偏偏水荷也不提醒她,等她发现小径越来越荒凉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水荷,这是哪儿?”池玉打量四周,很难相信,齐府内院里,竟然还有这样荒凉的地方。

水荷四下看了看,然后道:“已经快到清园了。”

“清园?”

池玉疑惑了,齐府内院里的园子,都是以三个字为名,如侯爷所住的正园,名为显德园,大少爷的园子,名为乞仁园,二少爷的园子,名为怀悌园,三少爷的园子,名为贺义园,四少爷的园子,名为守智园,五少爷的园子,名为至信园,两个字的园子,视为不雅,怎么会存在于齐府呢?

水荷笑了笑,道:“姨娘有所不知,这清园,原来的名字叫做清礼园,当年老老侯爷还在的时候,走过水,烧死了一位小主子,风水先生说,是这园子里的池塘中死过人,冲撞了地煞,于是这园子便被弃了,再也没人住,再后来,主子们见这园子闲置着也可惜,便去了那个礼字,改做清园,府里旦凡犯了错不便放出府去又罪不致死的姨娘、丫头们,便都发落到这里来。”

“发落?”池玉呢喃着,对这园子的印象顿时大坏。

偏水荷又接着说道:“清园里面的池塘,叫做惩奸池,府里有人犯了淫罪,便要浸了猪笼,沉进这池子里去,从那时起,已不知溺死多少人了。”

池玉脸色一变,望着不远处在林木中间若隐若现的一处园子,心中竟隐隐发寒,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往前走,当下便带着水荷回去了。

回到小院的时候,却见金桂正在院里坐着,与晚香正在闲聊,一见池玉,赶忙上前见了个礼,道:“三小姐说,今儿怠慢了姨娘,让奴婢送了些点心来给姨娘陪罪,再邀姨娘明儿个去咱们园子玩。”

池玉连忙客气了几句,应下了邀请,心思一绕,又想起那陆家小姐,便探问道:“今儿来的那位陆家小姐,可是二少爷的……”

金桂笑了起来,道:“不是,二少爷订下的那位,是陆尚书之女,今儿来的这位,是陆大学士的女儿,陆尚书与陆大学士是远亲,五世之前倒是一家,如今出了五服,早已生分了。陆小姐得父真传,于诗词曲赋一道极是精通,恰投了三小姐的缘,又因年纪相仿,故而时常有些来往,陆尚书家的那位,却是从来没有见过,只听闻陆尚书家教甚严,从不允女儿外出。”

池玉心下又纳闷了,既然陆尚书从不允女儿外出,那李姨娘又是从哪里听来“眼里不容沙子”一类的话来。只是这样的话却不好再问出口了,只让晚香取了两个新做的香囊,交给金桂,然后将她送出了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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