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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醉尘香(过期男妓系列/出书版)(25)+番外

且不说李慕星这一走,没个十天半月的回不来,先讲钱季礼,拎着两盒礼饼来到杏肆酒坊。本来说媒这种事,应该是提亲一方的请个媒婆来,向对方父母说亲,方显慎重,可是李慕星和阮寡妇刚巧都是没有父母的人,这钱季礼便充了双方的长辈,连媒婆都省了。

阮寡妇正在指挥夥计们酿酒,酿酒房里酒气迷蒙,她脸上头上都蒙着布巾,只露着一双眼睛在外头,一看钱季礼在门外头探头探脑,她拉过一个夥计嘱咐了几句,然后一手扯下面上的布巾,走过去对钱季礼没好气道:「你这老酒鬼,不是说再不沾半滴酒吗?怎么,终于憋不住了,要来我这里沾沾酒气?」

钱季礼心里头还是有些怕这个性格强悍的侄女儿,虽说阮寡妇的语气并不恭敬,他也不在意,何况他今天还是来说亲的,当下便笑道:「阮侄女,钱伯伯我虽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却也是说话算数,说不沾半滴酒便不沾。来来,我们到前厅说话。」

到了前厅,阮寓妇便道:「长话最好短说,你没见我这儿正忙着,我说你今儿怎么有空上我这儿,该不是宝来商号生意不行了,你这掌柜也没事可干了?」

「啐,啐,侄女儿说什么呢。」钱季礼送上那两盒礼饼,清了清嗓子,道:「阮侄女,钱伯伯与你父是至交,可怜阮大哥去得早,留下你一个人支撑这么大的一家酒坊,实在不易,这几年来,侄女你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想来阮大哥在天之灵有知,也必定心疼无比,钱伯伯我虽是外人,却也是长辈,今日来,便是想代阮大哥做个主,为侄女你说一门亲,你看可好?」

阮寡妇柳眉一竖,瞪着钱季礼哼了一声,道:「你想说谁?」

钱季礼笑嘻嘻道:「还能有谁,自然是钱伯伯的东家李慕星。你们年岁相当。容貌相当,门户相当,相识几年,彼此也知根知底,知情知性,再是相配不过。他有了你,从此知冷知热,有人照顾,你有了他,从此再不受那些无聊人的欺侮,有人倚靠,岂不是两相得宜,旨大欢喜。」

「你来说亲,他知道吗?」阮寡妇又问。

「侄女这话问得蹊跷,若不是李爷首肯,钱伯伯哪能如此贸然,只要侄女你点了头,剩下的就不用你们操心了,钱伯伯一准安排得妥妥当当,让你风光地嫁了。」

阮寡妇垂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道:「终身大事,不可轻忽,容我考虑几日。钱伯伯,你请回吧。」

钱季礼看阮寡妇神色间,倒并无拒绝的样子,细想之下便明白了,道:「是、是,终身大事,不可轻忽,侄女你曾错过一回,理当思虑清楚。不过李爷的为人,你再是清楚不过,须知错过这村可未必再有那店了。」

钱季礼走了之后,阮寡妇倒把这事认认真真想了一遍。从心来说,嫁给李慕星的念头,她早已有了不是一日两日了,一次负气之下的错误婚姻,让她自尝恶果,便觉着天下男人多无良人,那李慕星倒跟天上掉下来似的,难得的诚实与厚道,做为一个商人来说,他的性格里缺了几分好滑,只是凭着准确的眼光和壮士断腕的决断,才在生意行里占了一席之地,所以李慕星固然名声高,却仍然不是上和城的首富。但是这样的性格,做为丈夫,却是再安全可靠不过的了。

尽管上一次她大发脾气把李慕星赶走,那也只是一时之气,做为商人应酬什么的是常事,李慕星身上有那香气也是正常,如果说有什么让她心里隐隐不安的,便是这香气与那次她找李慕星来试酒时,闻到的一模一样。

阮寡妇之所以没有当场答应婚事,原因倒不是心中的这点不安,欢场中人,便是用同样香味的香粉,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是她多心罢了。只是这几年来,她与李慕星相熟,也知道李慕星对她一向是敬而有加,从来没有非份的举动,只怕这回想要娶她,仍是同情怜悯占了多数。她可不稀罕这样的婚姻。

阮寡妇把这事在心中反覆掂量了两日,终于决定找李慕星问个清楚,她所要求的不多,只要李慕星心中对她有一分的情义,她便点头应了这亲事。这年头,好男人难找,能得她喜欢的好男人更是难上加难,她可不想真的错过这村再找不着那店去。

找到李家,才知道李慕星不在,没个十天半月地回不来,阮寡妇当时便有些气闷了,一想好你个李慕星,姑奶奶为这亲事愁了整整两日的心思,你倒好,来个一走了之,不闻不问了。

她越想越气,走在路上瞅什么都不顺眼。脚下便走得快了些,这时路中间有人赶着一辆牛车慢腾腾地经过,占了大半的道路,阮寡妇走得快,前面的人为了让牛车,正好挡着她的路,阮寡妇便伸手一推,把人推到一边,那人冷不防,脚下打了个踉跄,赶忙扶住路边一面墙才站稳。

阮寡妇与这人擦身而过,鼻间忽然窜入一股熟悉的香味,她一愣神儿,猛地回转身来,盯着被她推开的人看。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尚香。他出来,也没有别的事儿,就是买药。尚红啊,真是个不低头的主儿,昨儿晚上的客人没别的嗜好,就爱看小倌哭,他都事先交代尚红了,连胡椒粉都抹好在尚红的手上,只要他在适当的时候抬抬手,那眼泪不就出来了,也就没后面的事了,可尚红就是倔到底,任那客人百般折磨,他只瞪着那双会冒火的眼,一滴泪都不肯流,这不,身上连块完好的肌肤都没有了,伤得不能动弹,好在神志还清楚,居然能报出药方来。

可这药方,也真怪了,有几味药很少用,尚香这都跑第五家药铺了,可还差两味药没配全,正想着去第六家药铺的时候,便被人从后面推了一下,才站稳,便看到面前站着一个挺标致的妇人,沉着一张脸对他上下打量,眼神有些凶悍地道:「一个男人,抹什么粉,你这香粉是打哪儿买的?」

尚香扬起一贯的笑容,道:「这位娘子可是喜欢这味儿?实不相瞒,这香粉是我自己做的,全上和城里也找不着一样的味儿,您若是喜欢,我可卖您一盒,一两银子便成。」这话音未落,便见着眼前的妇人整张脸都黑了,尚香一时摸不着头脑,想了想又道:「您若是觉得贵了,八钱银子也成。」

阮寡妇的脸更黑了。

「你说,这味道的香粉是你自己做的,别处没有?」

尚香到底是会察言观色的,越看越不对劲,马上便改了口道:「这香粉嘛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种味道,这味儿虽说不多见,别处倒也未见没有,您若不喜欢我身上的味儿,便去那胭脂水粉行里瞧瞧,兴许便有您喜欢的。」说完,他便赶紧走了。

阮寡妇在原地站了会儿,转身便往胭脂水粉行走去。不知为什么,这算不上好闻的香味儿,越发地让她心里不安了。

大街上的事在尚香心里来回转了几个圈,饶他一副玲珑心,也想不出这其中的内情,索性便丢了这心思,跑了大半个上和城,总算将药配齐了,回到南馆,把那内服外敷的药给尚红用上,过得四、五日,尚红能下地了,便自己拿了药去煎弄,尚香也乐得消闲,倒是借着机会又让尚红给他把了一回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