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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醉尘香(过期男妓系列/出书版)(26)+番外

尚红这一次却是上了心,认真诊了脉,结果差点没让他气得吐血,分明是气足脉正,再康健不过的一副身体,若真说有什么不好,那也是饮酒多了些,肝气不顺,现下还好,长久下去怕就真的要伤身体了。其实只要少喝些酒,饮食上再做些适当调养,连药都不用吃。什么纵欲过度,精气亏损,根本就是没影子的事。又骗人。尚红一边写着药方一边咬牙切齿,那药方上开出的,自然都是他自己用得着的药。尽管弄不明白尚香为何总要骗他,这一回尚红总算是秉着医者仁心,嘱咐道:「你身子还算安稳,只是那些酒还是少喝的好,那东西,喝多了早晚伤身。」

尚香笑着收起方子,瞅着尚红道:「有长进啊,懂得说好话讨人喜欢了,只是到底阅历浅了些,酒这东西,没有喝过的人是不知道的,忘忧解愁,天底下再没有比酒更好的了。」

尚红没好气道:「谁在讨你喜欢,你爱喝便喝,伤了身体也是你自己的,没人会心疼你。酒这东西除了让人醉,还能有什么用。」

说着,他撇过了头,对于尚香把他当小孩子一般的口吻大感不悦,他倒也不是没喝过酒,只是向来量浅,稍饮即醉,为此惹得那人常作笑谈,尚香这几句话倒正巧戳在那地方,使他又想起那人来,心中一阵涩痛,又自耻如今身陷污地,与那人更是雪泥之别,转念间已是肝肠断裂,痛不欲生。

尚香横飞过一眼来,似笑非笑道;「你也莫说我,看看你这一身的伤,何苦来哉,你这般自虐,又有谁会心疼你来。好了,不同你说,我买药去。」

尚红听得这话,心中悲苦更甚,握着拳,十指生生地抠进了肉里,血珠子滴在了衣服上,隐入了那身火红的衣服里,便看也看不见了。

尚香买回了药,照例扔给尚红去煎,尚红便照以往几次一样取了几味药,用油纸包好,偷偷埋在了厨房的墙角。他自以为做得隐密,却不知道尚香在外面早已瞧见,拿着一壶酒便坐在树下,有一口没一口地喝在兴头上,外面有人经过只当他是酒犯了,谁也不知道尚香其实是帮着里面的尚红把风。

尚红出来,看到尚香又在喝酒,便又有些气,他还没见过这般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扭头懒得再看一眼,道:「药煎好了,你自己进去喝罢。」

尚香望了望尚红,叹息一声道:「若不是落在这地方。你定是个好大夫。」他走向厨房里,声音仍是传来:「辛苦你了,尚红。」

尚红怔了怔,不知为什么,这一声辛苦让他的眼里泛起了酸意,只觉得这几个月来的委屈一下子全都涌上了心头,咬紧了嘴唇,他生生将这股酸意逼回了肚子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冒着热气的药汁被倒在馊水桶里,尚香的眼里渐渐有了几分笑意,他早说过,尚红是他调教过的最聪明的人,只要有了方向,尚红便知道应该怎么走下去。

只是,想要离开南馆,仅靠这些,还远远不行,用自虐的方法收集药材,只怕药材还没全,人倒是先送了命。尚香沉思起来,其实解决的办法倒也容易,南馆里哪天没有几个小倌被不知轻重的客人给伤着了,馆里原就有药,可是到底不如尚红开出的药来得神效,尚香倒也不用怎么宣传,只看尚红伤重之后没几天就能走动自如,便自有小倌问上门来,不出几天功夫,尚红的一手医术便在馆里传了开来,药到病除了几回后,便再没人找外面的大夫了。又过几日,监坊里的几家妓院也都知道南馆里来了会治病开药的小倌,便也有一些找上门来,把尚香乐得几天都是眉开眼笑,当然那诊金是一分不会少收的。

那郑猴头一早得知这消息,倒觉得过也是条財路,想不着这尚红竟还是块宝,自然便不管尚红一天到晚地在厨房里煎药,反正尚香收来的诊金,倒有一大半是上交给他的,尚红不接客的时候竟还能给他挣银子,那是再好不过了。

于是,这一段日子,尚红偷药偷得开心,尚香收钱收得也开心,郑猴头自然更开心,因为那大头是他拿的,小倌们得了更好的大夫,也开心。

皆大欢喜。

便在这所有人都皆大欢喜的时候,南馆里爆出一个让人惊讶得找不着下巴的消息来。

原来是有人递了牌子点了尚香的场。

上一回有人来给尚香送酒,就已经传遍整个监坊,惊得人直呼老树开花,这回居然又有人点了他的场,那还不闹腾起来,只是来点牌子的人不过是个被差遣的客栈夥计,那夥计是个二愣子,任人怎么问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人差他来,便有人猜着莫不是尚香当红时的恩客,大抵是外地人,不知道尚香如今已是老头儿一个。

尚香听得有人竟点了他的牌子,也怔住了,他不做小倌已久,那牌子也早就撤了,可是在这地方,不管他是小倌还是调教师傅,甚至是扫地洗衣的小童,只要客人需要,便是不能拒绝的。

描眉画目,敷粉沐香,还要找来一套新艳的衣裳换上,尚香溺溺娜娜地走出南馆,一路上对那些年轻貌美的小倌飞着媚眼,掩嘴羞笑:「人虽半老,风韵犹在,小娃娃们可都要好好学着。」

这话自然引来嘘声一片,倒有几个小倌在地上啐了一口,恨恨地骂着:「老头儿就会作怪,教人家半夜醒来让妳一张老脸吓没了魂,我们便在这里看你怎么回来……」

尚香自然是听不着这些话,出了南馆的大门,早有马车备着,他上了车,将布帘拉上,车厢里顿时暗了。那车便动了起来,车轮压过青石地,发出了沉闷的声响,一声声全敲在他的心上。烟花地,薄纸命,进来易,出去难,从此后,此身由命不由人。

料不到,以他如今的模样,竟也有人要。

以为是昔日恩客,也有那长情的人在,待到了那家客栈,入了一闲房,见着李慕星,尚香竟一时间没了反应。

这个男人,居然……召妓……而且……竟还是他……

尚香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把李慕星看得脸上一阵发臊,随即见尚香一身的鲜艳打扮,比以往所见更妖魅三分,心里又有些瞧之不起,打扮成这样子,无非是想多讨些赏钱,一想到这里,他便板起了脸,道:「你莫误会,我招你来,并非是享乐,你随我到屋里来。」

尚香也只是一时惊讶,转瞬便回了神,一眼便看出李慕星服里的轻视,却不知为何如此。以往几次面,李慕星虽对他不曾有过好脸色,却也未见轻视之意,这也是他敢于几次三番地戏弄李慕星的缘故。

这时李慕星的反应已与常人一般,本也是正常,只是尚香的心中,却不由自主地升出一股怅惘,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心中失去了。当下,再无巧言应对的心思,默然地随着李慕星进入里屋。

李慕星本已暗下决定,除非是了结那两坛女儿红之事,否则再不去南馆找尚香,今天这事纯属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