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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子矜(8)+番外

说到底,原来还是要跟苍冽争一口气,只不过明知打不过苍冽,李禄这是要从南馆的生意上把场子找回来。虽然知道苍冽根本就不会跟李禄争南馆的场子,但是像李禄这样头脑一根筋又有仇必报的性格,是怎麽想通这一点的,这让白宁心里直犯嘀咕。什麽时候李禄变聪明了?掌管南馆之后的这一年中,他之所以能把李禄掌握住手中,就是因为李禄头脑简单,容易控制,这种凶狠之徒,一旦聪明起来,对白宁来说,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想到这里,白宁脸上的笑意显得更加温柔妩媚,道:「走,今天我们不说别的,只去喝酒寻欢……」

李禄感觉自己大擭全胜般得意地大笑,走了两步,忽然止步,道:「哎呀,瞧我这记性,白宁相公,今天这酒菜暂且先记下吧,李爷我可是先答应了尚琦相公的邀请,时辰都快到了,我得赶紧着去,要不然……哈哈哈,尚琦相公使起那小性子,一般人可吃不消啊,哈哈哈……」

白宁一怔,脸色忽地就变得一片铁青。看着李禄得意洋洋离去的背影,他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原来是尚琦……他就说李禄这个蠢货怎麽突然变聪明起来,原来是尚琦趁机插进来,把李禄窜唆回南馆,不仅在明面上将了自己一军,还借着这个机会,把李禄拉拢过去。

「想从我的手里把南馆夺走,没那麽容易……」

咬着牙,白宁转过身,一眼瞥见站在不远处的苍冽,伟岸的身影奇异地让白宁浮动的心绪渐渐平静,面上的铁青也一点点退去,恢复了平常。

「我请你喝酒,就当是谢你那日出手。」白宁开始微笑。

苍冽神情冰冷,看了看他,转身,离去。

白宁愕然,今天是什麽日子?霉星罩头?请人喝酒,居然还没人甩他。难道是他有些日子没有到天宁寺烧香拜佛的原因?

既然有了这个想法,那麽到天宁寺烧香也就排上了日程,挑了个好日子,兜里揣上几两香火钱,白宁就去了天宁寺。

第三章

天宁寺香火鼎盛,尤其是初一十五,更是人头济济,佛堂都快要被挤爆了,偌大的寺院,整日笼罩在一片烟熏香绕之中,暮鼓晨钟,木鱼佛唱,声声悠远。

白宁捐了香火钱,取了三炷香,准备到佛前祈拜一番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挤不进佛前,进不去就进不去,在佛堂外面拜一拜也算尽到心,却不料从前面的人群里被挤跌出一个人,正撞在他的左臂上,打了绷带的左臂,瞬间剧痛难忍,香落在地上,被踩成数段,人也往后倒去,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苍冽?」

龇牙咧嘴的痛楚中,白宁认出了抱住自己的人,这家伙,不会一直就跟在他身后吧,出来的时候有些心神不宁,也没有注意一下苍冽是不是跟着自己出来,现在看来,这家伙还真把他当成了自己的贴身护卫,寸步不离啊。

苍冽冷眼扫了撞到白宁的人一眼,将那人吓得直打寒颤,一屁股坐到地上,才一声不吭,抱着白宁在拥挤的人群里连连闪动,竟然没有丝毫停顿,就如鱼入水般闪脱出去,来到一间偏僻的院落,让白宁坐在供路人歇脚的石椅上。

这一系列举动,当真是快得如闪电般,白宁只觉得眼前一花,感觉风一直拂在脸上,几乎刮得皮肤生痛,然后突然风止了,眼也不花了,左臂又是一痛,才将他的神智拉了回来。

「喂,你会包扎吗?」

原来苍冽解开了他左臂上的绷带,正准备为他重新包扎。并不是白宁小瞧苍冽,而是他的左臂是从马上摔下来才折了的,当初瞧大夫的时候,大夫就说过,至少一个月内,左臂不能随意乱动,为了怕他不自觉地乱动,大夫还用特殊的包扎方法将他的左臂固定住。只是刚才被人一撞,绷带松了,伤处也痛得厉害,苍冽这一碰,痛得越发厉害了,虽然白宁一声痛也没叫,但从他额上涌出的汗水,还是泄露了他的伤痛。

苍冽瞪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不信任有些不满,仍然没有说话,但是手下的动作却更快了,很快就帮白宁重新包扎好,奇怪的是,苍冽一停手,白宁就感觉左臂上传来的痛楚,已经轻微得可以忽略不计。

「好像……比大夫包扎得还要好……」白宁讪笑,有些讨好地看着苍冽,「这手绝活你哪里学来的?」

冰山男人回给他的,只有一个大大的白眼,懒得解释,也没有必要解释,苍家治疗跌打损伤的独门手法,除了苍家的人之外,还没有别人有资格享受到,眼前这个小鸨头是积了八辈子的福才碰上他心情好,帮他重新治疗。

「哟哟,你会翻白眼啊,我还以为你除了拿刀子眼瞪人就不会别的了呢。」手臂的伤不疼了,南馆鸨头的话又多了起来。

「除了包扎,你还会什麽?」

「花柳病会治吗?杨梅疮呢?」

「别瞪我,好吧,我不问这个了……以后你每天帮我包扎吧……」

看着冰山男人越来越青黑的脸,白宁郁闷了好些天的心情,突然变得飞扬。

不过白鸨头的楣运似乎并没有因为拜佛而消失,心情刚刚变得飞扬起来,一转头就撞见这几日里让他恨得牙痒痒的人——尚琦。

还是那身素澹的颜色,即使是在寺庙里,嫋嫋佛香,也掩不住尚琦身上那股子清然出尘的味道,手里提着一只竹篮,里面装满了香烛和供果。

佛门净地,并不是他们这些尘世俗人争斗的地方,虽然他们都不是什麽好东西,但是心底里还是敬佛的,不求今生能改变什麽,但求来世安稳平澹,这不是信仰,而是希望。

两个人的对视充满火药味。

看着看着,却又同时笑了。他们都是南馆的红牌,仅馀的两大红牌,同样的招人喜欢,同样的会演戏。

「白宁相公,手臂好点了吗?有些日子没有听到你弹琴,客人们都快碜得慌了。」

「没有我的靡靡音,不是还有你尚琦相公的绕指柔,谁会觉得碜?只是那些男人们啊……素来是贪的新鲜,有了新人忘旧人,他们一段日子听不到我的琴,自然心里就挂念着我,那日日在眼前晃的,也就不那麽金贵了。」

一人一句,针锋相对,算起来,还是白宁更牙尖嘴利一点,略占上风。

两人交错而过,再没有互看一眼,尚琦的目光,落在了苍冽的身上,有些意料之外的惊讶,也有意味不明的闪烁。虽然早就对苍冽有所耳闻,但亲眼见到,依然为对方的出色而失了神。

这个男人太出色了,出色到令人几乎不敢直视,出色到连靠近一点,都会感觉到沁骨的寒冷。直到苍冽走出很远,尚琦依然觉得手脚冰凉,没有丝毫回温的迹象。

「好像输了半局呢……」

良久,他轻叹,至少,如果是他,绝不敢将这样的男人放在身边。

在佛前重新上了三炷香,白宁的心情又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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