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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红舞尘(22)+番外

「韦爷?」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修长的手,白皙如瓷的手指,紧紧地交扣在自己的胸前,只一眼,玉琉就认出了这双手的主人。

「刚醒来,怎么连鞋也不穿,就到处乱跑。夜间的露水还没有干透,你不旧着凉吗?」一股温热的气息喷入玉琉的脖颈中,韦勉的声音,懒洋洋中,透着几分宠溺。

玉琉这才发觉自己竞然光着脚,木板上的湿凉之气直往脚心里钻,但并不感觉冷,反而很舒服。已是入夏时节,赤脚也无妨。

「韦爷的毒伤好了?」没有挣脱韦勉的环抱,玉琉侧过脸,细细打量着韦勉的脸色,越看,眼神中的疑惑便越深。

红润的面颊,神采飞扬的表情,眼前的韦勉,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重伤初愈的样子。

「毒伤?什么毒伤?」韦勉笑着,伸手探了探玉琉的额头,「有些烫,怪不得说胡话呢。」玉琉怔了一下,却瞥见了章勉眼中抑制不住的戏戏之意,立时便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毒伤,没有什么换血救命,这一切,那是韦勉的设计,他被算计了。一股没来由的怒火猛地冲上了心头,玉琉沈下了脸,一口气住胸口转了几圈,终究没有曝发出来。

他,没这个资格,一个男宠而已,本来就是供主人玩乐的,想怎么玩他,都随韦勉的高兴。

这,就是不得自由的无奈,他已经在南馆品尝了六年的无奈,现在在韦勉这个控制欲强烈的男人手中,他还要无奈多久?指尖刺入了掌心,生生地痛着。

这一刻,玉琉前所未有地渴望着自由,脱离任何一个人的掌控,哪怕,只能自由自在活一天也好。

然而,韦勉的手,却紧紧地环着他,彷佛一道铁箍,箍得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他心中隐隐作痛,面上却只得妩然一笑,道:「韦爷,是我胡涂了,快快放手,让我去用冷水洗洗,醒醒脑子。」韦勉果然松开手,轻轻一击掌,却从门外进来几个丫鬟,一个端着温水,一个托着布巾,还有其它洗梳用具,一应俱全,最后进来的丫鬟,却是提着食盒。丫鬟们走路轻巧无声,动作麻利迅速,在玉琉被这场面弄得一愣神的工夫,那些东西已经全合各就各位。

「请玉公子梳洗用餐。」丫鬟们清脆脆的声音,宛如林间的乌啼一样清新。

玉琉下意识地看了韦勉一眼,韦勉笑着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尽管什么也没说,但玉琉也明白,自己的地位,似乎又提高了。

「动作快一些,一会儿我带你去游湖,你在园子里也有些日子了,还没在园子各处玩过吧。」韦勉的宠爱,已经溢于言表,可是玉琉却毫不领情,尽管维持着表面的顺从,可是他的心里,却如同巨浪涛夭一纷,将过去曾有过的一丝苟且偷安的想法,尽数淹没。

湖岸边停驻的画舫,精致而华丽。玉琉每次看到它,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陆月如,那个女人带给他的感觉,既有些同情,又十分厌恶,但此时却只剩下同情了,当她没有在第一时间选择为韦勉换血的时候,玉琉就已经明白,这个女人,失去了成为韦家主母的资格,不会再是他的威胁。

第八章

韦勉的心情极好,看到玉琉对着画舫发呆,怔笑着道:「在想什么?你喜欢这艘昼舫?」玉琉微微摇头,这时才发现画舫旁边,多了一叶小舟,舟中摆了一张小巧的方桌,上面摆着一壶茶和几盘精致的茶点,他的眼神顿时一亮。

「看来你比较喜欢这个......」韦勉得意一笑,揽着玉琉的肩,一起跨入了小舟。

站住舟尾的,是那个寡言少语的韦越,手里握若长长的竹竿,等他们坐稳,竹竿一撑水面,小舟便晃晃悠悠地向湖心荡去。

砰!

小舟的底部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把正凝神远眺的玉琉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抓紧了韦勉的衣服,直到看到一条鱼,摇摇晃晃地从水底滑过,他才微微赧然地要松开手,却被韦勉反手握紧。

「那是剑山,你看那山峰,直耸人云,像不像一把冲霄而趄的巨刃?据说,在剑山的底下,埋藏着古越国所铸的万把宝剑,以及数量庞大的金银珠宝,我刚到上和城的时候,曾经到剑山去玩过一次,发现山壁上有无数个大洞,怕都是千百年来,那些贪婪的盗宝者挖出来的吧。」指着玉琉刚才凝神而望的远处山峰,韦勉兴致勃勃地解说着。

玉琉当然知道那是剑山,甚至剑山山壁上,有多少个洞,他都比韦勉清楚,剑山脚下,除了那些古人挖出的大洞之外,还有一座九曲台,九曲台下,碧草连天,花团锦簇,每年春暖花开的时候,正是踏青好时节,他都会受邀到九曲台上献舞,从太阳升起的时候开始,一直跳到太阳落下,中间,只有一个时辰的休息。

要连跳三天,很累,但却不得不忍耐,谁让他是上和城里最好的舞妓,那些达官贵人、公子小姐们喜欢看他跳舞,他就必须跳。

目光转回到韦勉的身上,玉琉的眼中,露出了几分疑惑,一时不觉,竟把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韦爷,您为何不喜欢看我跳舞?」别人都喜欢的,韦勉却不喜欢,玉琉始终不明白,一见面就打断了他的腿,韦勉是存心让他再也跳不了舞。一旦韦勉不要他了,他就连想回到南馆都不行,没有谋生的能力,就是想卖身做个长工,只怕也必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才行。

韦勉神色一敛,过了半晌,才缓缓问道:「你喜欢跳吗?」看到韦勉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右腿上,玉琉一惊,摸不准韦勉的意思,迟疑了片刻,才道:「太累,所以......」不说喜欢,也不说不喜欢,在没有弄清韦勉的意思之前,他只能小心翼翼。

「我不喜欢你跳。五年的的柳府,胆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算计同伴......你这个阴毒的小妖精,从那时起就吸引了我的目光。琉儿,你很像我......胆大,心毒,手狠,我怎么能容忍一个这么像我的人,在台上跳着勾魂的舞,用种种不堪的动作去勾引别人。」玉琉愕然,五年前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情,竟未料到全落入了韦勉的眼中,然而无论他如何去回忆,也始终记不起当日宴会中,是否有这个美丽而又危险的男人存在,人太多,场面太乱,而他又做贼心虚,根本就不曾注葸到当时在场有哪些人。

「做了这么多......昧着良心的事,你可曾想过有一天会落到同样的下场?」韦勉的唇,凑到了玉琉的耳边,他的手,落在玉琉的右膝上。

玉琉反射性地一缩腿,却忘了身在小舟之上,他这一动,舟身就摇晃起来,失去了重心,眼看就要落到湖中,腰间一紧,却被韦勉用力扯回来。

可是谁也没想到因为用力过猛,韦勉和玉琉反而一起从小舟另一端栽进了湖水里。

韦越老神正在地停止了划舟,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冒着气泡的湖面,然后仰首望天。非礼勿枧,非礼勿听,非礼勿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