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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红舞尘(21)+番外

「章小姐,您的意思如何?」章小姐眨了眨眼,眼眶里迅速凝聚了一层水气,哽咽道:「纪神医,我......我......呜呜呜......」话没说完,她已是泪如雨下,悲伤大哭,无论纪神医怎么劝慰,她却越哭越是悲痛,最后竟昏厌过去,唬得纪神医赶紧让人把她送回去。

一阵忙乱后,房间内又安静下来,只有玉琉,看着章小姐被送走,眼里掠过一抹嘲讽,这女人,真会作戏,比那位陆小姐要厉害多了。

「玉公子,看来......能帮韦爷的人,只有你了。」纪神医山过头来,看着玉琉意味深长地问道,「不知玉公子可愿意?」玉琉淡淡一笑,不答反问:「纪神医,不知韦爷可曾对你说,若是我不愿意,会把我怎么样?」纪神医微微一怔,捋着胡子也笑了,道:「玉公子是聪明人,其实这焕血也并不是非玉公子不可,园子里的下人多的是,再不济,花点银子买个愿意的人,也不是买不到。」话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能救韦勉的,不是只有他玉琉一个,但他若是不救,一旦换血成功了,恐怕他不但会失去韦勉的宠爱,就连下场,亦会极为凄惨。

「在生死关头,还能用这样恶毒的法子来试探人,够狠!」玉琉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着,然后才缓缓道,「纪神医,那就准备换血吧。」「玉公子,你可要想好了,这法子着实危险无比,其实若是由别人来换血失败,韦爷死了,你也可以另找高枝攀上,未必非要冒这个险。」纪神医劝告道。

玉琉却惨然一笑,道:「我这一辈子,只攀过韦爷这根高枝,他若死了,我只怕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他若活了,我至少也算半个救命恩人不是?即使将来失宠于韦爷,想来也韦爷也不会亏待我。」他一向不喜欢冒险,但眼前这个险,却非冒不可,因为他,别无选择,韦勉若死,难保不会有人对他这个韦勉的枕边人杀人灭口。

「既然王公子主意已定,就请先服下此药。」纪神医从药箱中,取出一粒蜜色药丸,股甜甜的香气从药丸上散发出来。

玉琉连这药有什么作用也没有问,接过来往嘴里一扔,嚼了几下,也不知滋味就咽了下去。

他不问,纪神医却径自解释起来:「此药名为暖香丸,服用之后,玉公子会觉得腹中引出暖气,不消片刻即睡意朦胧,不必挣扎,放轻松一些,待你睡下后,老夫立时便准备割脉换血,保证玉公子连半丝儿痛意也感觉不到......

」那药丸一落肚,果然便有一股暖流从小腹中升起,向四肢百骸流动,暖洋洋宛如春风拂面,玉琉果真尘出浓浓睡意,未等纪神医说完,他的身体已是软软向后倒去,隐约中,似乎有人接住了他的身体。

「纪兄,辛苦你了!」接住了琉软倒下去的身体的人,竟是从床上坐起的韦勉,只见他眉宇之间,神采飞扬,日光有神,与青黑浮肿的面色格格不入,却又哪里有半丝伤重不治的模样。

纪神医动手倒了一杯水,润涧喉,才笑着道:「韦兄弟,我这辈子说的谎,都没有在你这里一天说的多,你可想好要怎样补偿我?」韦勉不动声色,让玉琉以舒适的姿势躺在自己身边,然后才懒懒回道:「既是兄弟,又何必计较这些,纪兄尽管出力便是,难道小弟我还能忘了纪兄的好处不成?拿来吧。」「你这话,怎么听着像是想要耍赖的样子?」纪神医失笑,虽这样说着,却仍然从药箱里拿出一粒与玉琉刚才服下的药丸一模一样的药,放在了韦勉的手中。「我这暖香丸,穷三年之功。方才炼制出两颗,一下子便都让你用去了,你这招引蛇山洞的伎俩若是不成功,我岂不是亏大了?」韦勉阴冷一笑,道:「我做事,什么时候算错过。你出去吧,半个时辰后,就对外宣称换血失败,我和玉琉同时丧命,临终前,将一本账册交给你,托你转送京城,呈与皇上一阅。」纪神医顿时气结,叫道:「你这是把我往那刀尖火口上推呀!」韦勉懒得再理他,将那药丸一把扔进口中,纪神医瞪着眼,知他片刻之后就会倒下,争辩也无用,不由无奈长叹,转过身走出房间,让药儿从湖边打来一桶水,往里洒了些药粉,不多时,那一桶水就变得殷红如血,ι甚至还飘出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

房间内,韦勉强撑着睡意,将玉琉抱在怀里,额抵着额,低低呢喃了一声:「琉儿,你真是聪明得让人......牙痒痒......」用这样的手段,也不能逼出这个人的真心,他是真的得了一个有趣的宝贝,还是花钱买回了一个肚里蛔虫?

唯一能肯定的是,他似乎已经无法放手了,想要紧紧抱着这个人,即使是死,也要死死地拽着。

那日,当他被毒箭射中的那一刻,他最先想到的,竟不是对生命的眷恋,那时那刻,他的脑海中只出现了玉琉的面容,唯一的念头就是,如果自己死了,那个人会有怎样的反应?悲伤?还是拍手称庆?

所以,当纪神医当天晚上就解了他所中的毒时,他想出了这个计划,将计就引,假装中毒无救,既可试探玉琉的真心,又能将幕后黑手引虻出洞。其实他心里清楚是谁杀他,只是苦无证据。

只是......玉琉太聪明了,聪明得让他恨不能在这张总是戴着顺从面具的脸上,狠狠咬上一口,把那张虚假的面具咬破,撕下来,他想看看,藏在面具后的那个玉琉,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一次,他是失败了,他低估了玉琉的聪明与算计,但他不仅不怒,反而心花怒放。时间还长着呢,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要怀里的人褪去所有的伪装,他要完完全全地占据这个人的全部,他要这个人在自己面前,透明清澄如一张白纸。只有他,才有资格在这张白纸上,画上任何自己喜欢的颜色。

黑暗笼罩过来。

紧紧相拥的两个人,都已失去了呼吸与心跳。

纪神医的暖香丸,其实......是两颗假死药。

估算着药效发作的时间差不多了,纪神医拎着水桶走进来,将殷红如血的液体,洒满了床铺,液体从床上,流到了地上,形成了一片血泊,看上去,沭目惊心。

纪神医把水桶藏好,然后大呼小叫着跑了出去。

「不好了,韦大人......归天了......」风中,血腥的味道渐渐飘散着。

睁开眼帘,依旧是雕花床栏,依旧是湖丝软帘,从窗户缝里,吹出来的风,透着浓浓的水气,案几上,水沈香燃烧时散发的烟雾,随着风左右摇摆,弱弱上升飘散。

好熟悉的场景,玉琉缓缓眨了眨眼,神智终于渐渐清明起来,原来,自己仍然躺在昼影轩中,身上并无半处伤口,那么......换血之说,难道是南柯一梦?

倏地坐起身来,他掀被下床,连鞋也忘了穿,光着足在木板地上奔跑起来,边跑边大声喊道:「药儿......药儿......」奔跑带起了一阵风,将又轻又软的汹丝帘幕吹得飘了起来,帘尾扫过玉琉的眼睛,顿时遮挡了视线,就在这时,一双手从帘幕后伸出来,紧紧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