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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落我心(43)

前面是一大片树林,我勒马前去,虽然我的骑术不好,可胜在这马颇具灵性,查知我的动机,便是一刻不停的往那处跑去。大雪愈漫,地上早已经积上厚厚的一层。它跑得吃力却是从不停歇。

我在心里默默祈祷,哥,你千万不要有事……

天色蒙蒙亮,但一切仍显昏暗。越过低桠矮枝,我终是在密林深处勒马而停。宁远之早已昏迷,我吃力的将他拖下马。而后,轻拍马头,哽咽道,“马儿快走,将他们带开好么?”

它焦躁的在原地踏步,鼻中发出呼呼的鼾声,似在抗议。我迫不得已用马缰抽它,它却是低鸣几声,俯身去轻触宁远之的脸,我心中一颤,知它对他有情,怕是知晓主人临危,不肯舍他而去。

想到紧追在后的敌人,我不禁硬下心肠,俯身从宁远之身上摸索出一把短剑,对着它道,“对不起,我也不想怎么做,可是,这是最好的方法……我保证,我不会让他有事……”话音刚落,我便毫不犹豫的在它的臀处猛得一刺。它吃痛,长鸣一声,撒足狂奔而去。

我俯身微显吃力的背起宁远之。若是没有记错,八岁那年,我曾随着师父来过这里,山上有个洞,颇为隐秘,应是可供我们暂作隐身之地。他是常年习武之身,我背着毫无意识的他只能一步一顿的向山上挪去。

雪山难走,待到走至山洞,天已大亮。我放他自岩壁轻靠着,瘫软的坐在地上喘气。见他已然脸色泛黑,我心中酸涩,赶紧解下身上的绒羽盖在他身上。而后,细细为他诊脉,如此才知,他所中之毒,并非现在一时一刻能解。便自身上取出银针,勉强为他护住心脉。

再喂他吃上一颗保命之丸,才轻靠在他身边,静静等待。

如今,已然退无可退,北疆竟然偷袭?实在太过下作。阿云知道今日的情景么?季韵冶呢?他又是否知道我此刻的情况。我轻轻舒出一口气,看了眼宁远之仍旧昏迷的脸,为他盖了盖身上的绒羽便轻靠在岩壁闭眼小憩。

心中喃道,“哥,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深情难负

滴水空鸣,寒意渗骨,我蜷缩在一起,眉头不自觉皱在一起。腹间已见饥意,咕咕作响,这般境况根本就无法安心歇息,更别提小睡片刻。我睁眼环顾四周,宁远之依旧处于昏迷之中,只是脸色已然没有刚开始那般青黑,我心微定,知他的毒暂时不会发作。

我撑起身子,度步至洞口,整座山几乎可以一览而尽。

大雪依旧在下,落在地上积满厚厚的一层。光秃秃的枝桠上也满覆雪白,许是不堪重力,它细弱的的枝条在寒风中颤颤巍巍,只听一声细响,它便自径直断裂开来,引得树枝整个轻微的抖动。白雪皑皑的美景,如今却是失了欣赏它的心思。

此番祸不单行,宁远之性命堪忧,若是还未等到救援,想是敌军发现被骗,很快便会沿原路折回。如此,也不知可以撑多久。我轻叹口气,取出“寒琼玉”置于手中,它莹润的光芒在冻得苍白的指间,散发着淡淡的光华。

那个“御”字刻痕尤为深邃,似一下一下的雕在心底。我用拇指轻轻摩挲它的表面,眼中酸涩渐起。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不在身边?

“唔……”身后响起一声轻吟,我心中一喜,赶忙收起玉佩,快步走回他身边。他的眉头微锁,眼睫轻轻颤动,似在挣扎着醒来。我忍不住开口唤道,“哥!哥!”

他的眼睛自颤抖中缓缓睁开,深邃的瞳孔里满是迷茫的神色。待到他终于适应了周遭的环境,焦距渐渐回拢,见到我的那一刻,他先是一皱眉,而后用虚弱的声音道,“怎的穿这么少?”说着,他伸出一只手去掀身上的绒羽。

我泪意上涌,赶忙按住他的手,哽咽的急声道,“你这是做甚!?我不冷,一点也不冷……”见他兀的愣神望住,忽然有些颓败的把手缓缓垂下,垂眸低声道,“你不要对我这么好,好不好?我真的很恨你……”泪水滑落,温热的液体却像是滴进心里,灼热而疼痛,“恨你对我这般好……可是……我更加恨我自己……”是我无可避免的残忍深深的伤害了你。

前世看电视剧的时候,总是埋怨主角,为什么不去选择被爱,他是这般的痴情的对你好,就连这一个旁观者都看着心神触动,深深为他惋惜。然后真真当自己也面临这种抉择的时候,竟突然发现,并非是自己铁石心肠,看不到那人的温柔,只是这颗心已空,如何装入另一人?

只但愿来世,生生世世,你我不会再相遇。你的记忆中亦不再有我。

他冰冷的手指轻刮我的鼻翼,动作迟缓却不失往日宠溺。我泪眼婆娑的抬眼望他,他的眼里竟是宠溺的温柔。“你……不怪我么?如果不是我固执的要拾回玉佩,你根本就不会……”

他唇角勾起一抹虚弱的安抚的笑容,抬手替我擦去眼角的泪痕,淡淡道,“御儿何须自责,若是当真了解我,便不该说此类话。”

“……”

“这里是哪里?”

“玄极山”

“呵……听说玄极山的山景极是美丽,你扶我出去看看可好?”他眼里是一片无忧的喜悦,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不由自主的微微点头。我伸手扶起他,带着他缓步挪出去,走至洞口,他还欲再走,我一惊,问他要去哪里。他竟是笑着,坚定着往外走着。我无奈,只好跟上他一路来到山顶。

寒风渐甚,他却始终笑得风淡云轻。山下是缭绕的白雾,如置云端,久久听见他轻声说道,“听说玄极山有个古老的传说,曾经有对恋人在这山崖顶双双殉情,只因他们诚挚的情谊感动上天,于是天神便下令让他们复活,安然的在一起,再无人打扰。”

“后来,人们便说,只要和心爱的人一起到这里诚心祈祷,从此便能永远在一起。你相信么?”

“……”

“呵……不说这个了”他拂开我扶住他的双手,双手撑在他的剑上,而后微微笑道,“你知道你有带‘凝神’对么?来,给我……”

我睁大着双眼惊异的看着他,他要这种瞬间增强功力的药作甚?!“不,我没带!”我别开眼,不去看他。却听他说道,“你当是你欠我的。”

“你说什么?”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只见他伸出手固执的看着我。我自衣袖中拿出那瓶红色药瓶,他伸手取过,动作利落的倒出三颗,尽数咽下。我伸手过去抓他的手,却已是来不及了。

我心中震痛,哽咽朝他咆哮道,“你到底在干什么!吃一颗已然不妥,你竟吞食三颗!你不要命了吗?!”

他闭目调息,并不理我。此时,身后突然出现五个黑衣人,他们手中的剑亦泛着冷然的寒光,竟照得我的眼生疼生疼……

玄极之巅,飞雪漫漫,似漫布天地的帘幕,几欲让人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冷风鼓起他飞扬的衣袍,猎猎作响,竟有一种肃杀的感觉。我想我是眼花的,否则我怎会看到,他在那一刻决然的拔剑而起,大喝一声便带着满身的杀气冲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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