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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裁缝(62)+番外

今晚的刘竞却好像不是来寻顾浴洋晦气的,他又站着骂了刘理几句就转身走了,顾浴洋提着的一口气这才放下。

刘竞嘴巴坏,刘理从小跟他玩到大怎么会不知道他这点,不过被说多了刘理心里也不痛快,他又不是圣人,别人说得再难听也能微微一笑,况且,刘竞算是刘理的至亲,被至亲嫌弃地又说又骂,总是会伤心的。

等刘竞走了,刘理就低下头,沉默起来。

顾浴洋正开心灯泡走了,还想回头跟刘理温存一番,见刘理正把蛋汤和饭拌在一块,也不说话,就那么细细地搅着,搅好了,舀起一勺递过来。

五年,五年,这五年,刘理单纯得过分的外壳似乎薄弱了很多,他也不再是可以任人随意捏来捏去的软柿子。

乍看还是个柿子,只是没那么好捏了。

他会躲顾浴洋,只因为他看清了很多东西,人再天真再想当然,总有看清事实的那天,喜欢一个人的快乐和前景现实的困难相比,哪边比较轻,哪边比较重呢?

顾浴洋心里也清楚,刘理只是反应慢,又不是傻子,如果他是傻子,他也不会偷偷跑回来,躲着顾浴洋五年不见。

顾浴洋摸摸刘理的头:“我自己吃吧。”

十几分钟前他说自己没法拿勺子,要刘理喂,十几分钟后又要自己动手,刘理只望了他一会,没说什么,便把勺子给了顾浴洋。

一时两人间没了话。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麻烦,想抹舍不得抹掉,可被回忆绊着,要往前走又走不太动,干干耗着,时间的车轮一次次从那上面碾过去,碾成胡乱一片,回头一望更是糟心。

顾浴洋一勺勺吃着饭,刘理在旁边坐着,可能准备随时给顾浴洋搭把手,顾浴洋说道:“我想看看你小时候的照片,拿来我看看吧。”

刘理正小心地瞧着顾浴洋的动作,问道:“为什么要看啊?”

“看看你小时候剃光头的样子。”顾浴洋说。

刘理扭捏了半响,最后抵不住顾浴洋的催促,去自己屋里拿了相簿来,第一页就是钟敏的照片,没贴在相簿上,就那么松松地夹着,顾浴洋一翻开就看到了。

他“诶哟”了一声,抬起左手装模作样地甩了甩,那照片飘飘荡荡掉到地上。

夸张的作假哄不了刘理,顾浴洋眼见刘理弯腰去捡照片,也不在意,翻开相簿来。

整本相簿看着厚实,里面只装了一小半照片,有一些还是尺寸很小的黑白照,刘理捡了钟敏的照片捏在手里,解释道:“我们小时候条件不好,基本就没拍过照。”

顾浴洋指指一张只有五厘米长四厘米宽的小照片,上面是个穿着棉袄的小孩,看着才一两岁,梳着三七分的头,歪歪扭扭地站在那,咧着嘴傻笑。

“我,那是我。”刘理说,照片上的他才一岁半,被大人套得鼓鼓囊囊地抱出去照相,爸爸说那天刘理还尿了裤子。

“挺可爱的。”顾浴洋戳戳孩子的脸,那肉鼓鼓的脸蛋上嵌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又往后头翻,立刻就是刘理的光头照,还是黑白照片,尺寸也很小,看背景似乎是在野外,背着手站着,旁边还站了个老气横秋的高个子清秀少年。

“那是刘竞。”刘理给顾浴洋解说。

刘竞小时候就是一脸讨厌的坏样,顾浴洋对他没多大兴趣,看了会旁边的光头孩子,噗嗤一声笑,再也憋不住:“你小时候,脑袋真的挺大的。”

“诶……我那个时候外号叫大头。”刘理搔搔头发,下午被爸爸嘲笑一次,刚才又被刘竞骂,顾浴洋笑他程度算轻的,脸都不太红。

相簿三两下就翻完了,顾浴洋摊开重新翻一遍,边看边笑,刘理收拾了碗筷出去,过了好一会才进来,见到顾浴洋坐在床头打电话,手里拿着那个砖头似的手提电话,相簿正放在床头,刘理拿了相簿想走,又忍不住盯着“大哥大”猛瞧。

顾浴洋打完电话,回头见刘理盯着自己,掂了掂手里的电话机:“想玩吗?”

快三十岁的人可不能再拿哄二十岁人的话来哄,刘理臊得不行,拿着相簿出去了。

也不知顾浴洋在家里要住多久,还好爸妈都不工作呆家里,有人能顾他,反之顾浴洋又能陪两位老人家说说话。

刘理走回自己房间里,想把相簿收起来,手抬起时闻到相簿封面上浅浅的香气,那是顾浴洋用的护肤霜的味道,他身上一直有那个味道,很好闻。

他的心晃了一下,像被冬天冻得麻木的手指抓不住的铁桶,被绳子系着悬在水井之中,摇来晃去,在井壁磕磕碰碰。

顾浴洋又在刘理家住了几天,还抽空押着刘理去市里买了趟衣服。

到底是九十年代的大城市,S城中心商场林立,刘理回乡后都没怎么来过城里,对这商业区一点不熟悉,况且这边装修那边重建的,欣欣向荣之余不免显得混乱,刘理逛到后来还迷了路,被顾浴洋从一个骗子手里解救出来时,已经被骗了十块钱。

那大概是建国以后冒出来的第一批骗子,以前骗子大多组团骗企业单位,后来渐渐就有了马路上的一些“个体户”,骗刘理的这个手法不算高明,他只说自己钱包丢了没法回家,刘理就果断地给了他十块钱。

“你还挺大方。”顾浴洋深深叹了口气,那骗子早跑了。

“我也没给多少,坐车够了。”刘理说,见顾浴洋提了一堆东西,帮他拿了几个。

“你是不是还沾沾自喜呢?”顾浴洋哭笑不得,“那人一看就知道是个骗子啊。”

“如果不是骗子呢。”刘理说:“反正我才给了十块钱嘛。”

振振有词得很,顾浴洋哭笑不得:“要是刘竞在肯定骂你。”

两人在一家面馆吃过午饭,便准备回家,刚走到车站,刘理说自己有东西拉在面馆要回去拿,让顾浴洋先回去,顾浴洋不肯,两人便一起赶回那家面馆,还好服务员素质过硬,捡了刘理的东西收在柜台了。

“是个粉红红色的毛衣,上面有红色的绣花的。”刘理跟柜台服务员描述完,人家很爽快地就把东西给了他。

上午刘理不见时候顾浴洋一路着急地找来,也没注意刘理手上多拿了什么,看来这衣服是他迷着路去买的,粉红色的还有绣花的毛衣,这样洋气鲜嫩的服装,不可能是买给刘理妈妈的,那应该是买给钟敏的了。

顾浴洋本来好好的心情立刻沉了下来,比扔进水里的石头沉得还快,咕咚一声沉到底。

“我,我都没怎么给小敏买过礼物。”刘理“嘿嘿”笑着,顾浴洋脸上的不快几乎快要凝成实体,两人之间气压低得能把地上的蚂蚁碾死。

也不晓得自己心里慌什么,嘴巴先张开解释了,刘理结巴着说了几句,就被顾浴洋顶了回来:“紧张什么,反正你们不是要结婚了么。”

刘理缩起脖子来,也真是没骨气,都要三十了,还怕顾浴洋怕得紧,见顾浴洋绷着脸,他又会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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