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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裁缝(63)+番外

不过他也不晓得,顾浴洋说出那句话时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这一句话触动两人心弦,于是一路无话,公车载着他两晃回了小镇,两人又走了二十几分钟,回到家里。

顾浴洋买了些水果和营养品给刘理爸妈,他在刘家住了一个礼拜出头,白吃白喝之余对两位老人都是挺好的,可比在家对着许语博时温顺多了。

刘理趁着顾浴洋陪刘爸爸说话,做贼一样去了趟钟家,顾浴洋来了以后他都没空跟钟敏见面,最近钟敏快要生日了,刘理这个对象,总得有些表示不是。

送完礼物,钟家二老硬要刘理留下吃晚饭,平时软脾气的刘理今天像吃了药一样坚决,死也不肯留,再慌里慌张逃回家里,做贼一样去厨房帮忙。

想不到从不做家务的顾浴洋正在厨房帮忙剥毛豆。

刘妈妈见刘理回来,胖胖的圆脸笑开花:“回来了?去看小敏啦?”

刘理都不敢看顾浴洋什么反应,囫囵应了声,去水池边洗手,然后去外头打了水,蹲在地上洗衣服。

洗着洗着,感觉到有人走过来,不知怎的,刘理就晓得那是顾浴洋,头越来越低,顾浴洋在旁边站着看了一会,说:“你家不是有洗衣机么,还用井水洗衣服?”

“洗,洗衣机,浪,浪费水。”刘理又结巴起来。

看刘理结巴的样子顾浴洋就觉得非常可气,难道自己就这么怕人么,他极其不愉快地想着,又不肯走,堵着气蹲下来看刘理洗衣服。

“要,要溅到的。”刘理说,依然一句话要分两次说。

“干吗?要赶我走啊?”顾浴洋心情不好时嘴巴就不受控制起来,没什么道理可讲,说不好听点,顾浴洋欺负刘理也是欺负惯的,对刘理发脾气简直就是他的本能,像揩刘理的油一样,手到擒来。

刘理低着头不吭气,顾浴洋火气大盛地蹲着,过了一会,刘理叹了口气,说:“你老这样,一阵一阵的。”

说完站起来打了桶水,哗啦啦倒进脸盆里,地上的脏水蜿蜒着,没进碧绿的青苔里。

“你,你以前脾气再不好,我都觉得没关系,后来却觉得越来越怕,你生气的时候,我会特别紧张……”刘理蹲着,把衣服汰干净了,一件件绞干,放进另一个干净的盆里。

如果是以前,大概打死他都说不出这样的话。

又一盆水浇到地上,潺潺的水声过去,顾浴洋说道:“你也知道我刚才心情不好,跟以前发脾气的原因不一样。”

刘理端着脸盆站起来,望着依然蹲在地上的顾浴洋,说:“……我快结婚了……”

顾浴洋转过头,仰起脖子看刘理:“可你不还是喜欢我吗?”

他倒是脸不红气不喘,简直比角落里湿漉漉的青苔们还要淡然,刘理闹个大红脸,张口结舌说不来话,顾浴洋抬起手来要扯他裤脚,刘理赶紧转个身抱着脸盆跑进屋里,身后顾浴洋三两步追上来:“你要去晾衣服么?我帮你。”

刘理躲不过,只能在顾浴洋帮忙下晾好衣服,刘爸爸在房里喊顾浴洋去看电影,顾浴洋临走前拉住刘理手臂:“以前我跟梁蔓分手后没有再找别人,我有很多事要跟你说,你让我把话都说清楚,好不好?”

有些话,欲言又止。

有些话,不吐不快。

只不过说话的对象心冷又情怯,这边说着的就会怕自己做的是无用功。

顾浴洋拉着刘理的手,在心里对自己说:抢,还是要去抢。

他透过刘理望见一件粉色镶红花的毛衣,那衣服模糊成一团红,像火一样烧起来。

第43章

谈话的起始,是许语博提出条件的那晚,谈话的末尾,是当下布满星子的夜空。

冷风摩挲着顾浴洋的头发,从发梢的缝隙进入亲吻他的发根,这种感觉能让他保持足够的清醒。在这清醒的状态下,顾浴洋像唱独角戏般孤独又无畏地说完了,视线从远处的屋舍灯火拉回来,转而投向刘理,用稍微有些焦急的目光,安分地催促刘理的反应。

空中的星星明灭了几轮,顾浴洋等不到刘理的回答,他不在意,向刘理问道:“冷不冷?”

刘理反问了句:“你冷不冷?”

“风不大,还好。”顾浴洋指指自己的胸口:“可是想到你要结婚,就觉得有点冷。”

风有些大起来,两人在阳台站了不短的时间,遥远的田野深处能看到别的村子,家家都点着灯,漆黑的背景里看来像天幕边缘的星星。现在那些星星都灭了,东南方一片沉寂,黑暗如吸饱水分的云彩,变得乌溜溜,沉默又不定,云层中的分子都有点躁动,似乎正试探着往外伸出暴雨的触手,完全无法让人觉得冷静。

“我以前去找你,看着你坐进车里,车子开走了,我也觉得很冷。”刘理答道。

顾浴洋想不到,一味忍受别人的心情,毫不在意吃亏的刘理,也是会觉得委屈的,只是时间是块巨大的磨刀石,那些每每想起都会在心上轻轻撕拉的委屈,也已经被五年时光磨得光滑平整,再没有那么锋利。

顾浴洋来得晚了些,他连刘理委屈的微光都来不及拥有。

“那么,你喜欢钟敏吗?像以前喜欢我一样喜欢吗?”顾浴洋又问。

刘理望着顾浴洋许久,摇摇头,然后转身进屋了。也不知道他的摇头是否认自己喜欢钟敏,还是否认自己喜欢钟敏如以前喜欢顾浴洋,还是直接否定了顾浴洋这个问题的存在。

顾浴洋教过刘理一句泰戈尔的诗——“无垠的沙漠热烈追求一叶绿草的爱,她摇摇头,笑着飞开了”。

很久以前,也有这么一个不安不定的夜晚,顾浴洋用剧烈摇摆的心去听一个陌生男歌手的歌,后来听得多了,他就也会唱了。

“谁人能料爱会这样,盼你会体谅,从前承诺已变了样,爱意那可强,默默望着满面泪痕仍然无怨,怎么可将歉意奉上……”

黑暗和着歌声,夜风把空气里的微尘卷起,也不知道它们要飘到哪里去。

顾浴洋依然厚着脸皮在刘家住了下去,反正他有一个月的空闲时间,刘理则待他如往常。

生活里少不得生疏和客套,幸亏顾浴洋现在脸皮更厚嘴巴更能说,他这五年也不是白过的,中国人的生意场诡诈又狡猾,短短几年里,顾浴洋学到的东西比他以往学生时代学到的总和还要多。

顾浴洋能哄得只能听懂部分普通话的刘理妈妈前仰后合,还能陪刘理爸爸在棋盘前消磨上一整个下午,他连象棋都学会下了,而且进步神速。

不过顾浴洋也不是在这里混吃等死的,比如说跟刘理爸爸下棋时,他会有意无意地提起钟敏的事情,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顾浴洋深谙此道。

与顾浴洋认识许久的刘理尚且防不胜防,刘理爸爸自然也无法招架,尤其是顾浴洋演技精湛,随口问什么都是极其轻飘飘的口气,端的是闲话家常中最闲的那种路数,刘理爸爸自然是被问到什么就答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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