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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裁缝(16)+番外

转身换个姿势,顾浴洋曲起腿来,稍微放松了一点自己紧绷的神经,他又重新闭上眼睛。

今天上午,顾浴洋偷偷准备回美国的事情败露了,不对,照爷爷的话来说,这件事应该早就败露了,只是家里没有任何人提过,每个人都只等着看今天的这场好戏。

自从回国后,顾浴洋就一直在敷衍着,敷衍着别人,也敷衍着自己。这次不能靠家里的关系,他就连机票都是让梁蔓帮忙准备的,为此往梁蔓家跑了一段时间,只是为了跟梁家的家长打好关系,让他们认准自己这个女婿,让他们给自己办事。

顾浴洋对梁蔓,说是喜欢,其实更多是属于一种得过且过的心态,他没学到西方人的浪漫,从不憧憬什么爱情,顾浴洋只觉得梁蔓是很好的一个结婚对象,品位不错,聪明能沟通,还有点小情趣,再好不过的选择。

原本他是想跟梁蔓定居在国外的,只要在国外,那样他与梁家人也不用有多大干系,他烦这些个,不是做不来,只是觉得能免则免。可谁知道他回国这一趟有那么多变故,让他不得不去讨好梁蔓的父母,以及梁蔓的其他家人。

不过,因为想着等出了国便再也不用回来,顾浴洋也能忍下这种不畅快。

在国外,他可以边学习边打工,这样也可以不用靠家里,就算生活稍微吃紧点,他也可以忍下来,因为他不是很在意物质的人。只要出了国,他就能一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想读到博士,然后更换国籍,就再也不用去管劳什子中国古诗和企业管理。

至于招惹刘理这件事,则是在顾浴洋的计划之外,他是有点喜欢刘理,感情投入很低,最多就是觉得刘理可爱好玩,就想摸摸,就想亲亲。毕竟在国内太无聊,刘理这样可爱无害,对他做什么,他也不懂,这是多么好的一个消遣。刘理甚至是在顾浴洋关于生活考虑的范畴之外的,顾浴洋能胆子那么大,背着梁蔓对刘理动手动脚,也是因为想准了自己出国后就和刘理再也没有瓜葛,便底气十足。

他在国内没有一个朋友,和自己家人吵了架跑出门,晃晃荡荡,最后却只能来刘理这里。

想不到他只能来刘理这里。

刘理一直安分地睡着,保持一个侧躺的姿势,手还挂在顾浴洋腰上,他今天洗澡时还用肥皂洗了头,他似乎连洗发水都从没用过,洗头的肥皂就是洗衣服的肥皂,肯定很劣质,刘理的头发干了以后蓬蓬的,被枕头压过后胡乱翘成一片。

顾浴洋摸摸刘理软乎乎的后脑勺,像搔小狗一样搔了搔,眼里透出难得的温柔来。

不知道认识刘理是好事还是坏事,但现在这种感觉还不赖。

梁蔓现在已经到美国了吧,其实顾浴洋本来是要跟她一块走的,谁知道他行李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却找不到机票。

顾浴洋不由地又想起爷爷跟自己说话的样子来,一脸阴郁的平静,他偷偷拿了顾浴洋的机票去处理掉,这个已经可以算做是犯罪了吧。

越想,越是难受。

完全抓不住前途,自己一步步接近的梦想被人强硬切断的感觉,实在是太过惨烈,明明顾浴洋已经盘算得好好的了,回美国后,他要读怎样的课程,要打怎样的工,他甚至都准备把自己许多不穿的衣服带去美国卖掉,因为这次的学费他得自己出。

他做好了一切准备,生活却完全不给他机会,家里也没有站在他这边的亲人,被毁了的明明是他,别人却都在谴责他。

因为想得太过难受,顾浴洋的眼角又忍不住发酸,他闭了闭眼睛,眼泪还是涌出了眼眶。

后来顾浴洋便生病了,不知道是因为受到的打击太大还是晚上睡觉着了凉。来到裁缝铺子的第二天,顾浴洋早上就起不来,刘理买了热腾腾的粥回来,喊顾浴洋起床吃早饭,顾浴洋只哼哼了一声,想抬起手臂,却感到浑身无力。

这一场病,真的是来势汹汹,顾浴洋一下子发起了高烧,烧得他脑子一团混乱,话都说不囫囵。刘理不知道怎么联系他的家人,就想起去找杨教授,到了杨教授家里,却被邻居告之杨教授家两夫妻却都刚好出差去了,刘理只能手足无措地独自回来。

他这样没头没脑地胡乱的冲撞,又把顾浴洋的病耽搁了一下子,到下午,顾浴洋的额头已经烫得让人不敢去摸。刘理快给吓哭了,心里狠狠地骂着自己的笨,他赶紧找出自己所有的钱,把顾浴洋背起来,出门去医院。

平常刘理要是生病了,一般就自己去外头的卫生所开个药,但他不敢把顾浴洋丢去小诊所,便背着顾浴洋去了隔壁的大医院。

医生诊断完,告诉刘理,不是大病,就是发高烧,要挂盐水。

迷迷糊糊间,顾浴洋只感觉有人背起自己往外走,摇摇晃晃的,刘理头发上肥皂的香味蹿进顾浴洋鼻子里,刘理粗糙的像狗毛一样的头发刮着顾浴洋的脸。

顾浴洋安心地把脸搁到刘理脑袋上。

他被放下,又被架起,然后安稳地躺到了一张味道难闻的床上,刘理的声音响在耳边,不知道汪汪汪地喊着什么,顾浴洋想笑笑,扯动了下嘴角,也不知道有没有笑出来。

有人摸着自己的额头,有人抬起了他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这种感觉还挺舒服的,顾浴洋迷糊地想,尽管他脑海里还回荡着一些打了马赛克的不愉快的记忆,但因为觉得挺放心,便很快睡着了。

平常不生病的人,一旦生起病来就会非常严重,顾浴洋这次发烧让他睡了一天一夜,期间醒过来两次,眼神都是空的,也没什么精神,都说不全话,简直就像病入膏肓的重症病人。

刘理当然被他吓得不行,不吃不喝地守着,看顾浴洋嘴巴干了,就艰难地托他起来,给他喂水,晚上也睡得不安稳,顾浴洋有点动作,便从床边跳起来,探头探脑地查看一番,见顾浴洋睡得好好的,才又趴下去睡觉。

医院了睡足了觉的顾浴洋,最后是神清气爽地醒了过来。

他刚有点动作,趴在他手边的刘理就抬起头来,一脸迷茫地伸手去给顾浴洋掖被子。

顾浴洋撑起没挂点滴的左手想坐起来,却发现手根本使不上力气,就喊道:“喂。”

刘理呆了呆,眼神终于清明了,他手忙脚乱地扶起顾浴洋,眼睛红红的,不像小狗了,倒像兔子,还是吃了一口煤球的兔子,嘴巴边有些黑黑青青的,胡渣子都冒出来了。

“你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我先给你削个苹果,再出去给你买鱼汤喝,好不好?”

兔子,啊不是,是刘理,情绪激动地冒出一大段话来,瞪着红通通的眼睛盯着顾浴洋。

顾浴洋有些头痛,他扶住自己的额头,掐了掐自己的太阳穴,四下望望,明白自己是住院了,看来先前病得很重。

“我是怎么了?发烧?”顾浴洋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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