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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佳人(3)

“我时常想,这样的分配是多浪费人力资源啊!因为你我都是高官之子,都是名门之后,咱们都是这么的优秀,为什么最艰难的任务不是由我们来担?为什么最神圣的工作不是由我们来做,为什么首先为圣上捐躯的殊荣落不到我们头上?这真是不公平,简直是看扁人了!”

“呵!那些在前线的军官真是比我们幸运不知多少倍!他们不用成天担心服装仪容的问题,不用拘泥于小节,那边的长官听说都是放牛吃草的时候多,除了骑马、射箭、操练外,还是骑马、射箭、操练,多好!多简单!多轻松!

“不过咱们似乎也忘了一件事,他们吃得没咱们好、住得没咱们暖,边界月月都有失踪人口的报告传出,与宫殿里这种安逸的步调相比,他们是该有轻松的日子可过,他们是该有不需关心腰带是否端正的充分理由,因种这些小琐事虽重要,一旦跟生死问题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

窦宛一鼓作气地泄出满腔的怒意后,冷冰冰地说:“现在,告诉我,你们之中还有多少人认为仪容不端是小事一桩的?”

除了晚风拂过树间的沙沙声外,无人敢吭一句或动一步,大伙僵在那里如一尊尊的石雕般,回廊间顿时陷困于一片肃静。

最后,还是窦宛自己打破了沉默,“怎么?都同意我的话吗?不可能吧,你们之中不是老有人爱唱反调吗?”

眼见四下依旧无人回应,窦宛只好摆了一副自讨没趣的脸孔,耸耸肩道,“无所谓,我能等。日后若有人不同意,尽管来找我,北疆那边的人脉我熟得很,不缺办法!”

话一说完,窦宛轻松地旋身离去,直走了一段路后,才猛然惊觉这条回廊并不领往自己的寝室,当他正要转身往回头走时,一阵熟稔的调侃声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贤弟,没想到半年不见,你老毛病不改,照唱这狐假虎威的把戏。”

窦宛茫然抬头,见精神饱满的万忸于劲就站在眼跟前时,惊奇地拱起手,上前一步与对方攀谈。

“刚才那一幕让万忸于兄见笑了!不过,这老把戏是你传授的,我只是照本宣科罢了。”

原本背倚着廊柱的万忸于劲挺直了身子,抬手一拱,依样画葫芦地打着官腔。

“贤弟,你太谦虚了,你朗朗流利的口才比起我的是更具说服力!”

“不,不,不,万忸于兄客气了,小弟哪有这么大的本事,还不是托了您的福。”

万忸于劲忽地抬指往窦宛的脑袋点了一下,纠正他,“不,贤弟该谢的人是辅国将军才是。”

一提到拓跋仡邪的名号,窦宛就忍不住垮下脸来,“万忸于兄,咱们久不见面,你就别提这么杀风景的话题了。我这辈子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

“你这辈子最该感谢的人也是他,要不是他的关照,你不会有今天的。”

“你该说,要不是老天关照,让我躲过他的折磨,我才能活到今天是吧!”窦宛尖着嗓音反驳道。

万忸于劲微蹙起了眉,想从中当和事佬,“贤弟,这话有欠公允。要知道,你两年前在北疆所受到的训练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我深信身为你姐夫的辅国将军没有亏待你。”

窦宛紧抿着唇不语。他是打心眼底瞧不起拓跋仡邪的,不仅是因为他来历不明的出身,更雪上加霜的是他曾以很不君子的手段强占他老姐的清白,这样的粗人竟会受到举国上下的尊崇,甚至皇上的敬重?!老天待人实在不公平!

而最不公平的是,在他正式担任宫廷守卫前,皇上还曾特别指派他到拓跋仡邪的麾下去服役,凡是寻常人所受到的折磨,他就得多承受两倍的苦;别人在雪中站岗一个时辰,他得多熬另一个时辰;别人告假返乡,最长可拖个十天半个月,而他却得先取得他的应允才能离开营伍。

这辈子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酷热的下午,拓跋仡邪袒着结实似铜的胸膛,高高在上地对他说出那番刺耳的风凉话。

“当你无力袒身证明你是条铁铮铮的汉子时,就得想尽办法让自己像个男子汉!寻常人有两年的时间去证明实力,可惜你只有一年,因此你要吃的苦也是双倍。在这里,我不是你姐夫,你也休想倚靠任何人,牢牢记住我的话,直到你像个男子汉为止。”

窦宛忿恨地将那段不愉快的记忆从脑子里抹掉,冷然地面对万忸于劲。

“是啊!他的确是没亏待我过。要不是他一手调教铸成,我一定学不来他那尖酸刻薄的腔调!”说完,他忙地转口,“不提我了,倒是万忸于兄你,打去年辞官回老家燕山受封为公王后,就没再回宫过了。我还记得三月时曾遣人送过信,但一直都没得到口音,想是你忙,就没敢再去烦恼你了,怎么现在却突然想到要进宫呢?你领地的事务应该都摆平了吧?燕山一路行来是否顺畅?”

窦宛一口气连问了三个问题,无疑是想堵住万忸于劲将脱口的话。

纵然万忸于劲很想再为拓跋仡邪辩驳,一见到窦宛固执的面孔,也只能顺着他的问题回道:“燕山的事大抵都没问题了。我因为得厚葬兄长,为了避讳,所以半年来没能回复任何同僚的信。”

“喔!”窦宛装了一脸谅解的模样,“原来如此。”

老实说,在朝廷上,有谁不知道万忸于劲是因为兄长病逝,才得以拥有公王的头衔及燕山的领地?窦宛跟他虽没好到歃血为盟的地步,交情仍不算浅,岂会不知道他的近况?

他今之所以装傻,全是怕万忸于劲跟他唠叨仡邪罢了。

万忸于劲继续道:“我这回进宫并非出自个人的意愿,而是受皇上召见而来的。”

“哦!”窦宛略转了机伶的双目后,饶富兴致地问:“这事倒挺神秘的,因为我还没听皇上提起这档事过。莫非……皇上已帮你挑好贤妻了?”

万忸于劲猛然哈哈大笑了出来,“果真如此的话,我得趁皇上还没跟我提之前,早早收拾行囊溜回燕山躲起来才是。不过贤弟可得失望了,因为我走这遭的动机压根和那档事没牵连。”

“那万忸于兄到底是为了何事而来?”窦宛好奇得不得了。

“这事还没到公开的地步,时候成熟时,你自然也明白。”万忸于劲卖完了关子,忙又加了一句:“对了,尊姐急着要见你。”

窦宛一惊,脱口就问:“万忸于兄怎知道惠姐找我?”

“尊姐夫知道我要来找你叙旧,请我顺便叮咛你一声。”万忸于劲坦然地说。

“我姐夫!”窦宛整个脸白得像粒熟(又鸟)蛋,“他人回京了?什么时候到的?有没有听说他要待多久?”

“这你得亲自去问他了。我遇见他时,他并没有穿着官服,想必是先回过宅邸梳洗过后才进宫觐见皇上的。”

窦宛愁着眉,苦兮兮地说:“那他八成是休长假了!”

“也许!”万忸于劲贼笑地盯着窦宛良久后,好奇地探问:“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怕他,他好歹是你姐夫,不可能吃了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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