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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闲妻(6)

“我……我这么做还不是全为你好!”

“为我好?”牟允中简直要咳出血来了。“你当我脑袋生虫长茧是吗?会听你胡扯!那简直就像潘金莲跑去跟武大郎说,她全是为他好,才和西门庆有了奸情。”

“拜托!这完全是两码子的事。”邹娴揉着太阳穴。

“没错,这的确是两码子的事。至少武大郎的不举让潘金莲有个出轨的藉口,但你没有!”

“没有什么?”邹娴颇不识相地抢白。

“没有不举的丈夫!”牟允中气得头顶快冒烟了,他觉得自己和邹娴好像不是在说同种语言。“我实在搞不懂你的居心何在!你先是摆出一副清高圣洁的模样,让你的老公做了将近三年的云水僧,现在,你好像认定他已修炼成仙,又决定将他当成绿头神龟,摆上神桌供养。”

“允中,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别发火,听我解释嘛!飙得那么大声,你教我明早怎么出门买菜嘛!”

“怎么出门买菜?你死要面子,只在乎别人如何看我们,对不对?”

“我当然要在乎啊!这幢大厦住了二十八户人家,其中九户是离了婚的单亲家庭,另外九户是不婚贵族,三户是给人家包养的小老婆,剩下来的才是包括我们在内的七户正常家庭。每次开邻里大会时,就有人告诉我,说我们的存在让他们羡慕得要命,也让他们开始相信婚姻制度。你说,我们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去毁了人家的期望呢?”

“哦!所以为了满足别人愚蠢的期望,我就得忍受这个没有爱与关怀的婚姻关系吗?拜托,我不是种族部落里的图腾,更不是殉道者,你可不可以饶了我,再另外找个和你有着相同‘病态理念’的笨男人,去共同实践你柏拉图世界的信条?”

“不要!”邹娴固执地拒绝,无视牟允中几近疯狂边缘的模样,提醒他道:“我们已有夫妻之实的关系喔!你不可以当我是块破抹布,说不要我就不要我!”

谁把谁当破抹布来着了?牟允中好想抽出臀下的坐垫盖住脸,把自己闷死算了。

但个性使然,这种事他只能当梦在作,无法付诸行动,再说,他若先下阎罗王殿报到的话,全台湾最年轻有为的鳏夫就得换人做做看了,这么“好康”的事他怎能白白便宜了顶他位的人?

所以他当然还是坐在“贤淑温婉”的老婆面前,板着一张臭脸说:“你是个刚拆封的高级毛巾,离臭抹布还有段距离。”

邹娴这才消了一丁点的气,抬头瞄他一眼,一语双关地探问:“所以你不会说丢就丢,对不对?”

“没错。”他被惹毛了,不客气地提出警告,“但你若再拖拖拉拉,我连包装纸一齐扔!我最后一次问你,你为什么出入那种声色犬马的场所?”

“没有啊!”她猛吞口水。“朋友找我一起去的嘛!”

“什么样的朋友?在哪儿认识的?”

“在……是在插花那里认识的。”

“哦,是吗?那从今以后你休想去教插花了。”

邹娴苦了脸。“不是的,我记错了,不是插花时认识的,而是上健身房做三温暖时认识的。”

牟允中不相信,但还是顺着老婆的话问:“认识多久了?”

“嗯……”几乎一辈子了!但她还是不得不咬紧牙根,改口说:“才两个月而已。”

“哈!‘才’两个月而已!才两个月,她就能把你哄去那种场所,如果超过半年,改明儿个我是不是得上销金窟把你拖回家来?!”

“允中,你完全误会了。不是她带我去那里的!”

“你是个路痴,除了上市场买菜外,若没人带过一次路,根本到不了那儿。”

“我可以叫计程车。”

“是没错,不过她也可以先绕到这里来接你。所以别再找藉口替你的朋友掩饰罪行。她结过婚没?”

“结了。”

“几岁了?”

“快四十五了。”

“什么?”牟允中难以置信地皱起眉头,“四十五岁的老太婆了,还这么风流!八成是死了老头的寡妇按捺不住寂寞。”

邹娴的口气忽地一粗,“你乱讲!她老公活得好好的。”

“好好的?哼!那准是‘供不应求’!”

邹娴狠狠地回瞪他一眼。“别乱猜,人家夫妻生活美满得不得了。”

“骗死人不偿命。生活美满,她会带你去那种场所鬼混?警察一来,就把你丢在那儿见死不救。”

“我要跟你说几次你才会懂!不是她,全是我自己的主意,是我拜托她带我去的。她因为有驾照,所以才没被留下来。而且对方的先生也在家里等,不能因为我的小事就引起人家的家庭纠纷吧!”

“你在替她找藉口!我要对方的电话号码,跟她丈夫检举她是如何带坏人家妻小。现在就给我,没有但是。”他的手伸得长长的。

“允中……现在都那么晚了,别吵人家。”她一脸坐立难安,双手摩挲了大腿的布料后,又不安地撑着额头。“不要逼我,好不好?我是真的有难言之隐。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有没有下次无所谓。”他无动于衷,铁了心肠地来回挑动五根手指,跟她催电话号码。“现在就写给我,否则,不是离婚就是合床睡。随你挑!”

她不要离婚!但是合床睡又让她紧张得发起抖来了。考虑良久,她才报出一个电话号码。

他坐近电话旁的沙发椅,拿起话筒就按下了键,趁着嘟声大响时,还回头问了句,“她怎么称呼?”

“嗯……”邹娴吞吞吐吐。

他口气一紧,“怎么称呼?”

“邹太太。”

正巧电话彼端有人拿起话筒,一个男人发出沙嘎的低音询问:“喂!找哪一位啊?”

“我找邹太太,麻烦你叫她听电话。”正冒着火的牟允中不顾礼貌地下着命令。

对方似乎对他的态度很不以为然,轻咳一声后,才慢条斯理地说:“对不起,内人睡得正熟,我是她先生,有什么话我来转达就行了。”

“那好,我告诉你,你太太她很没有规矩……”

“喀”地一声,电话线便被人切断了。

牟允中怒不可遏地仰头瞪着邹娴,拨开她放在切话钮的手,再次按了重拨键。

“允中!拜托你,别闹了!你挂上话筒,我马上一五一十地跟你说清楚。”她伸出双手要抓过电话线。

但他一把推开她。“来不及了!手走开……”

邹娴踉跄坐到沙发上,费力地喊着:“允中,他是我爸……”但已太迟了!

线路一通后,对方不等牟允中说话,就自动报了名。这次换了一个较年轻的声音。

“喂!我是邹怀鲁,找哪一位?”

牟允中闻声吓了好一大跳,一下子讲不出半句话。

“喂?喂?有人在那儿吗?”对方见仍没人应声,试探地问了句:“是为盼吗?怎么不说话呢?”

牟允中一听到妹妹的名字,当下深吸了口气,搞不懂情况地摔下话筒,身子一挪,就朝老婆那儿坐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