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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日同携手(爱你一生一世系列)(9)

「就一天不去,成吗?」

「成是成,可是……」

「没得可是。」戚总管老实跟他说穿了,「赞华先生要见你,还特别将你叔叔从大内请回寺里来,吃一顿酒饭。」

「为了什么名目啊?」

「你去了就知道,」戚总管将一叠衣物递给耿毅,「先将这套衣服换上。」

耿毅将衣服摊了开来,一脸困惑,「这是契丹胡服,你怎么拿这衣服给我穿呢!」

「你叫它胡服,我管它叫国服!这样的一件国服是皇族惕隐贵公子才配穿的,可不是随便给人搭的,劝你这小子可别敬酒不吃。」

耿毅没行动,想是不在意吃罚酒了。

戚总管一急,动手扒了耿毅的衣服,非要少年郎套上契丹胡服不可,还慎重其事地将几件能展现男儿雄武精神的配饰往耿毅身上系。

大功告成後,他以一种激赏的眼光盯著耿毅,频频点头赞许,「还真应了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这句话,你这小子有了雪貂鹿皮这档华服加身後,还真有一副王侯骄儿模样哩!」

耿毅见戚总管一副喜冲冲的模样,忍不住叹了,「我家的老总管嚼著南婆嬷嬷捆绑的端阳粽子时,可没戚总管您这么会说话。」

大热天里,穿上了这一套「暖被」,还真如熟粽一样。

戚总管不懂耿毅的意思,一个劲地赞扬道:「小子,你这样穿,极好!既体面又称头。」

耿毅可没有戚总管这般陶醉在这套契丹华服里,他快人快语地说:「戚总管刚才不是说赞华先生要见我吗?可不可以请您带路?」

「这头请。」

耿毅随著戚总管踏入大寺内,经过前殿,踏过回廊,来到宽敞的「迎宾室」。

这个「迎宾室」与汉风十足的藏书楼与写字阁回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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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充塞著浓烈的胡风,窗帷与墙面上绘著塞外胡地的春、夏、秋、冬四时行猎图,足下铺著来自西域的上好毡毯,毯上摆了几张宽长的上好桌几,几上置有烧鹅、烤羊、胪鱼烩、牛杂褒锅等填胃饱肠的下酒菜,与洛阳地方汤汤水水的流水席大异其趣,吃得围坐几前的数十位将士们好不痛快!

耿毅瞧他们饮酒作乐,连枚箸都省略,匕首一掏,削肉直取,更有那么几位契丹勇士抱怨酒杯太娘家子气,酒坛往肩一扛,坛口对著嘴,咕噜咕噜地往肠肚里倒;那不拘小节的酣畅模样,可真是豪爽极了。

戚总管轻咳一声,对著满室热络的人道:「禀王爷,小的照您的意思,将武定军节度使耿将军玠公之爱子耿毅请来了。」

众人闻言稍静下来,十几道目光全往耿毅这头直射过来。

耿毅无言地站在入口处,接受在座武士的打量,同时将他们巡过一遍,最後落在叔叔耿豪与耶律倍所坐的角落。

耿豪见他一身胡服扮相,眼里闪过几丝讶异与不解。

耿毅不怪他,因为连他自己也如丈二金刚般,摸不著头绪。

精神焕发的耶律倍满脸笑容地对耿毅唤道:「小兄弟,我听将军们提过,你把我们的爱驹与宝驼照顾得无微不至,我与将军们都很放心。」

耿毅不卑不亢地回道:「这是我份内该作的事,承蒙赞华先生厚爱。」

「什么『赞华先生』?」在座的一位武士嗤之以鼻地道:「那是外面人喊法。我说在这宝宁寺里,没有赞华先生,只是『东契丹』国王!」

另一位跟著附和,「对极了!连你叔叔耿将军都晓得要入境随俗呢!」

耿毅哪里晓得寺里与寺外有不同的喊法?

好在耶律倍不计较,他马上出言缓颊,「无所谓,反正喊的不就是我嘛!来,小兄弟不妨加入,与我和诸君同乐吧!」耶律倍说著指了身旁的空位,要耿毅入座。

耿毅不敢推辞,顺了耶律倍的心意,喝了对方斟给他的酒,憋著嘴里那股难噎的热辣,快速地将肉往舌里填,这样行过几巡後,他才稍微放松自己。

席间,耶律倍多半是同耿豪聊著天,关爱与欣赏的目光则不时地往耿毅这头扫过来。

耿毅专心地看著身旁将军们,热烈地玩著一种流行於塞外的扔骨骰子游戏,完全没注意到其他异状,倒是耿豪眼精目锐,识破东丹王耶律倍对耿毅怀有一种极不寻常的感觉。

他耐心等候,直到泰半的契丹武士醉眼迷离、引喉讴歌时,才谦逊地对耶律倍低语道:「蒙王爷近来对毅儿的关照,在下得以返回皇殿专心就职,我代替家兄对王爷表达万分感激。」

耶律倍抬起一手,微笑地回头看了耿毅一眼,「其实,我是三天前见了一幅画後,才知道寺里有耿毅这个孩子的。」

耿豪难掩满容的诧异,心想,「莫非这个东丹王有异乎寻常人的癖好?果真是这样的话……」

耿毅甚至不敢多加揣测了,他忧心忡忡地扫了侄儿一眼,不确定地问著身旁的王爷,「王爷您究竟是……」

耶律倍从容不迫地答道:「为了让你宽心,请你跟我一起欣赏这幅画吧!」语毕,他轻重有节地拍了两次掌。

旋踵之间,耶律檀心便应声在入口处现身,她捧著一幅画作,缓款入室。

「檀心,请将你的画作摊给耿将军瞧吧!」

「是,父王。」耶律檀心优雅地将与她等高的画作,横倒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画里是一位骑著奔马,行将射鸥的胡家少年郎,其英姿秀爽的模样,是那么的栩栩如生,大夥一眼就瞧出,画中这位少年压根儿就是这个丫头依照马僮的原型而绘的。

一个女孩儿家会把一个男孩儿画得这么逼真,少不了是心存惦念的。

在座的将军们走遍了半片天下,对眼前这位宝贝公主的心意是知之甚详的,可是他们也默契良好地心照不宣。

但有人酒一多,舌头难免松动,竟大剌剌地从众冒出一句契丹语。「哎啊!这丫头喜欢上笨牛了!」

耿毅只听得懂笨牛这一个词,感觉到与切身有关,他不禁往耶律檀心那头瞧去。

耶律檀心的脸刷成惨白,提著画的手抖个下停。

其他人赶忙往那酒後乱吐真言的家伙压了过去,急速为他否认,「这家伙烂醉如泥!胡言乱语一通,公主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我不会的。」耶律檀心忙将话接下,刻意不往耿毅所坐的方向看,同众人解释,「娘妃曾提起,父王思念远在契丹故国的兀述王兄,我临时绘了这样一副射鸥图,以解父王思子之愁。」

耶律倍欣慰地接下义女的画,转头对分坐自己两侧的耿氏叔侄解释,「这三天来,我每看这一幅画,心中的抑郁便略减几分,甚至扬起喜悦之情。後来暗中观察耿毅这孩子干活後,知道他吃苦耐劳,就愈发喜欢这个孩子。我想,若能收他当我的义子该是一件欣慰的事。」

耶律倍这话一出,耿氏叔侄皆默不作声了。

耶律倍先问耿毅,「孩子,你怎么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