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绫用话强暴他似的,他引用老莎的名言,「记住,性,是最朴实的疯狂、窒息的莽撞
、陈年的甜美,唯有跟你所爱的人在一起,你才能体会到爱情的最高境地。」
那绫耸了一下肩,扮了一个鬼脸,「我只是问问而已,不需要那么严肃嘛!」
副教授怕她乱去跟她表哥闲嗑牙,随即解释,「好吧,我承认他长得帅,用顛倒众
生来形容他并不夸张,只要见过他的人,都会记得他。不过,有个大前提我必须让你知
道,我对Womanizer没兴趣,跟他打招呼全是因为以前见过面,动机很单纯,没有别的
意思。」
那绫想用包包砸这个副教授,卖弄什么洋文?「什么是巫门耐者?」
「不是巫门耐者,是『Wo-ma-ni-zer』,喜欢玩弄女人的男人。」
「那就是风流鬼了,我祇想知道这鬼的名字,至于其他的,有机会,碰上后我自己
会判断。」
「他不会久留的,你若太认真,受伤的人会是你。」副教授软下口气。
那绫知道他是一番好意,开玩笑地回了一句,「我表哥怎么会喜欢上一个悲观又爱
泼冷水的『女人』。」
副教授不以为忤,反因被她说成女人而娇颜绽放,「抱歉我能给你的资料太有限。
」
「不,事实上是太多了。」多得足够把她心目中的梦幻骑士射下马,那绫落寞地自
嘲,但勉强扮出笑脸,「我表哥其实已经出院了,除非他出去补充养份,你现在去他的
公寓应该能碰到他。对了,我很欣赏你上礼拜在『重慶森林』穿的风衣套裝,简直比林
青霞还要美,你如果回家换件女裝再去看他的话,他绝对会高兴的。」
「谢了。」副教授拿起帐单,头也不回,从齒縫里冒出一句,「你为什么不去死?
」说完,急速地丟下开怀大笑的女孩离去。
○那绫喜欢笑,生来就是一个乐观聪明的女孩。
二十三岁的她有一张清新俏丽的脸孔,手长脚长脖子长的她在国小时就曾被一干「
不长进」的男同学讥刺为营养不良的奧莉薇,她不但不以为忤,反而坦诚得意地说:「
我从小到大最崇拜的偶像就是大力水手。」既然她自己都很能自我调侃,「望洋兴叹」
的小男生也就不再自讨没趣的捉弄她。
国中时,那绫奉思想封建的外公的命令,转到女校就读,以便降低被无聊男子性骚
扰的机会。当时侏罗纪公园这书的作者大概还在用脑子考古,史蒂芬史匹柏大导演还没
摆脱票房毒药的臭名,「生命会自行寻找出路」这句话简直是无病呻吟的废话,雌雄同
体的可能性等于嫦娥奔月,但坐过牢的人或就读于单性学校的人可能就能体会出一些箇
中滋味了。
怎么说呢?在女校,长得高、外表斯文洁净又会体育的短发女生是很吃香的替代品
。除了「天王」级人物偶然出现时得坐冷板凳,六年来,意识形态上已被某些同学甚至
女学妹变了性的那绫哪一天不是呼风唤雨的过日子。
「学妹,对不起,学姐今早灌篮时不慎吃到萝蔔干,你可不可以帮我买一盒义美红
豆冰,冰敷完后,大家顺便解解渴。」说话时,还得学着帅哥摆出两脚交叉倚门而立的
英姿,并适时适量地眨眨眼。被欽点的学妹能蒙此恩寵,很少说不的。
尤其遇到特殊节日,那绫收到的巧克力种类之多,厂牌之众,可以在宿舍前另外搭
出一个摊子来跟福利社较劲了。但那绫是个重人情味的女孩,把别人的好意卖了或转送
给第三者都是不道德的,所以她都会很认份地吞到肚子里,也因此,那绫被台中老家里
的长辈嫌不胖的竹影身子在阳曆二月及八月前后,总算能绞出一些油来。
那绫喜欢这样的女校生活,惟我独尊地过着好日子总比被男生讥讽为竹竿好些,至
于被人当阳具模型地崇拜抬举着,一辈子大概也只有一次拉风摆酷的机会,不差了啦。
只不过生命里得不到外校男同学的青睞倒是很吃亏就是了。
女校八年很快地进去了,姐妹情深、种种感人的画面与点滴都像是迷幻森林的记忆
,时间消耗掉变幻森林的法术,就像她舔掉包裹健速糖的糖衣一样快。她与其他同学家
逃避现实的精灵闯进了另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象牙宝塔──大学城。
在那里,她谈了今生第一次恋爱,对象是同系三年级的学长,也是登山社的社长。
她会看上他是因为他很高,有主见,擅体育,为人风趣又幽默;巧的是,他看上她也是
因为她很高,有主见,手长脚长,具有一般人少有的爬山潜能。于是他们成了「系对」
,登高临远成了两人亲密的话题,但只短短两年,关系就结束了,那是那绫这一生中最
伤心不堪提及的往事。
他走后,那绫也休学了。她原本以为一年后自己会复学,但是连拖了两年还是不想
,如今四年已过,她不仅错过了复学的机会,还错过了同学的硕士结业典礼,但是她一
点失落感都没有,因为当初选会计系是外公的指示外加自己短视,但外公才不管三七是
不是二十一哩!他气那绫杵逆他,连家都不让她回了,除非她改过向上回老家相亲嫁人
。嫁给一个连几颗蛀牙都不清不楚的陌生人,让对方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好恐怖的想
法,这跟躺在钉床上受刑没两样。
好险,她在台北尚有一位忤逆她外公在先的先驅表哥可以投靠,让她可以一边在咖
啡屋打工、一边在英法文补习班混了两年。
一年半前因缘际会,那绫在打工场所被一位叫佟青云的全国知名发型设计师相中,
请去担任他女徒弟丁香的专任发型模特儿。本以为呆坐着给人修理就会没事的,谁知还
要花脑筋去学一些美颜化妆术和美学理论,被迫拜一个叫于敏容的冷面女子为师,从此
跟美容界挂勾起来了。那绫其实不想那么聪明能干的,她其实很甘愿做一名收盘子抹桌
子的女服务生,但天性乐观进取的她想到学习一技之长也不错,观念一通后,随即欣然
就业。
那绫目前已由丁香的专任模特儿变为她的挚友,生活充实。白天在美容中心兼职助
理美容师,为一些前来求教的明星或歌手做电脑造型解说,逢换季时裝秀上场时,则为
一些模特儿上彩妆。
大家都夸扬她的表现,连丁香难得开尊口的师父也说她化妆的专业技术不差,可以
出师。不少模特儿经纪公司看上她手长脚长,想跟她签约,请她去走秀,这些那绫都曾
考虑过,但她总觉得时机还不到。
有些经纪人以为她在拿乔,会说:「我的小姐啊,咱们这行是岁月不饒人的,你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