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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心留给你(10)

「我把事情搞砸了,对不对?」

唐震天懊恼地发现,要跟亲生母亲启齿谈论自己以第三者的角色介入杰生与于敏容之间,是极端不自然的事,这其中的尴尬与挫败感,让他理不清头绪,许久后才生涩地跟母亲坦白,「我不后悔爱上敏容,唯一遗憾的是没能克制自己的鲁莽,以至于不该发生的事却让它发生了。」

邵予蘅听出儿子口中的自责,告诉他自己的想法,「我了解你是真心后悔那一晚的事,只不过感情上的孰是孰非不是几句话就能论断的,我虽然是你们的长辈,却是十足的局外人,无置喙的余地。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跟杰生一样,敏容之所以找我谈心的原因是因为她被感情困住了,她心里爱着杰生,却无法克制自己受到你的吸引。更重要的一点是,她怀孕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处理这突来的小生命。」

唐震天听到此,忍不住苦笑了。「我又给了她一个讨厌我的理由了。」

「她没跟我提到讨厌这个字眼过。基本上,她说她并不后悔与你发生的一切,只不过背着杰生出轨的罪恶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最后,她自己拿了主意,要将孩子生下,杰生若肯原谅她是最好不过,若他无法接受,那么她会独自担起责任。」

「听起来,她的育儿计划里,自始至终都没有我立足的余地。」他更加的感到无力。

邵予蘅没有安慰儿子的打算,因为他点破的是事实,于敏容当时的确没考虑到与唐震天共同养育孩子过,因为她虽然受到唐震天吸引,却不认为自己爱他。「你是我的亲骨肉,跟你提这一段,主要的目的是希望你能释怀,别再折磨自己了。」

唐震天黯然地回答母亲,「是了,敏容已经不记得我,再不对这份感情释怀,我又能怎么办?剖心给她看吗?只怕她仍视我为粪土。」

邵予蘅心疼地捧着儿子的脸颊,欷吁地整理着他洁白如雪的衬衫领,含泪打气地说:「你生得这么英俊,头脑好不说,还这么专情,总有一天会碰上另一个更适合你的好女孩,届时瓜熟蒂落,我与你爸也好含饴弄孙。」

唐震天被母亲的诚挚与爱意感动。「谢谢妈对我这么有信心。」

邵予蘅起初愣了一下,了解儿子终于肯喊她一声妈时,两手不自觉地搧着突然发热的眼眶,想把盈在眼角的泪倒搧回泪管里,怎知此法不管用,泪珠倒如两串水柱似地滚下颊。

齐放这时拎了一袋外卖饮料,远远地往他们这一对母子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打量他们,衡量情况。

邵予蘅情不自禁,以快乐无比的声音对齐放诉说:「你知不知道,震天刚才喊我一声妈了,他其实是我的亲生儿子。」

「嗯……」齐放被邵予蘅的又哭又笑弄得莫名其妙,先是犹豫了几秒,思索一会儿后,露出白晶晶的牙说道:「恭喜妳,邵校董。」

他转身瞪着唐震天,像是无语地质问朋友,「这一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唐震天搂着母亲,一边掏手帕为她拭泪,侧头抛给齐放一个无奈的眼神,「我再找机会跟你解释清楚。」

有了这句担保,齐放忙不迭地将三小袋芬芳四溢的热咖啡递出,再找了另一个闪身的说辞,「买了咖啡竟然忘了拿糖包,我现在就去跟老板要。」

十分钟后,抓了一把糖包坐在医院长廊一隅等待的齐放睨了手表一眼,正要起身时,瞄见唐震天高大的身影缓缓地朝自己走来。

齐放看见他手上抓着两袋咖啡,临时起议,「这种非常情况就要痛快地藉酒浇愁一下。何不上我那里?」

直接从唐震天的手里接过咖啡,随同糖包就近往附近的垃圾桶送。

唐震天领会齐放的好意,微微一笑附和道:「那还等什么,快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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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放供应场地与黄酒,唐震天则是一味地将黄汤灌入肠中,从头到尾不吭一句话,显然不是那种酒后嗓门大,话多之人。

齐放一反本性,竭力做个有耐性的听众,又因清楚自己的酒量与酒品没唐震天行,为了能静观其变,平时嗜酒如命的他这回破天荒只碰了两罐,而且只敢浅尝不敢牛饮,还得频出新话题给唐震天打气,东牵西扯地讲了一堆行内八卦消息,却多是无关紧要的话。

齐放也不心急,就耗坐在一端任唐震天自我疗伤,总算捱到他豪爽地干尽握在手里的啤酒罐,却无法准确地将罐子放在已立满九个空罐的咖啡桌上时,才确定他已有两分醉意。

齐放见攻破心防的时机已成熟,于是道:「有话别闷着,说出来畅快些。」

唐震天这才含糊地吐出一句,「我是邵予蘅的儿子,不能再打敏容的主意。」他将两件要紧事短短凑成一行无关痛痒似的话后,头一倾、眼慢阖,沉沉地酣睡了去。

齐放愣了一下,半起身喊了一句,「震天。」

见他不吭气,不信他不醒,又重摇了一下他,但唐震天一动也不动,连鼾声都没打,一派斯文的睡相让齐放不由得扬起一道惊叹不已的眉,万万想不到威猛的雄狮醉醺醺后,竟显露出绵羊的神姿!

面对此景,齐放不禁啼笑皆非,但也不得不对唐震天另眼相看。

寻常人失恋或与失散多年的亲人相聚时,情绪大多会有失控的时候,他老兄却能处变不惊,忍人所不能忍,利用喝酒的这段空档时间,将情绪排解成既定事实,无意流露出的自持力高得吓人,让齐放开了眼界,这才不得不承认,当年与自己打架的小太保还真是一个人物。

而唐震天说到做到、提得起放得下的特点,更是在接下来的六个月里,显露无遗--

他在宿醉后只睡了六个小时,隔日摇醒齐放,弄了一份早点给齐放后,便整装返回芝加哥,继续他的学业。

他与齐放和佟青云定期保持联络,明知他们与于敏容有连系,聚会时却从不探问她的消息。

直到于敏容因忧伤过度丢了工作,终日沉溺于酒精与借着药物麻痹自己官能的消息传进他的耳里时,他才有所行动。

他首先回到台湾老家一趟,在取得邵予蘅的同意与支持后,把向来不爱四处走动的外婆劝去美国,表面上是担任清洁妇的工作,实际上却是要协助于敏容戒毒、戒酒的。

以他在道上见过毒瘾发作的例子,他认为循序渐进,以教理感化的手段是救缓不救急的,将于敏容往戒毒所送他压根不放心,只好找自己最亲信的外婆来相助。

外婆不愧姜是老得辣,将烟毒酒三恶清得干干净净,任于敏容怎么苦苦哀求、撒泼、叫骂与使诈,都不改其正气凛然之色;但于敏容总是有办法取得货源,只是消耗不到几日,又会给外婆没收掉……

这样三番两次地斗法后,于敏容使出绝计,打算以身体跟毒贩换取毒品,却在前一刻被跟踪在后头的外婆与齐放给逮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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