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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人(3)

第二章 

策马行过小石桥村,斐任被市集旁围绕的人群给吸引了注意力。 这处古老残破的小村是他们今日要落脚之处,往前再走五十里,便是他们镖局所在之处——南阳城,这里他先前时常路过,可没有一日比今日喧闹。 |

他要人到前头探查,传回的消息是在这种动乱时代中常有耳闻的卖身葬父。 

斐任闻言抿直唇角,翻身下马就往人群走,打算救得了一人是一人。 

人群中有人识得他,连忙恭敬地让开一条路让斐任过,却还是忍不住替那人乞求道:“斐爷,这孩子乖巧,只可惜命苦了点,盼您高抬贵手,让他……” 

抬手示意那人不用再说,斐任穿过人群来到那名穿着破烂的少年面前,“拾起头。” 

他沉稳的声音在少年头上隆隆作响,有一股让人不得不遵从的威严,少年连忙慌张的抬起那张难掩惶恐的脸。

那一抬,却令斐任一怔。他不语的定定看着少年,眼底净是讶然与难以置信。

少年被他看得不知道该将眼光落在哪里才好,只得悄悄别开眼怯怯地问道: “大……大爷?”为什么这样看着他?

他的话拉回斐任的注意力,但见斐任又深深的看少年一眼,便自怀里掏出几锭银两,唇畔露出一抹温和的笑,“这银两拿去将你爹安葬,事情结束后,就立刻跟我走。”

事情,将会变得很有趣了哪……

“你真的要走?”杵在啸鸣山庄大门前,齐衍不死心的又问:”干嘛非得要走?” 

“恩。”何霁轻应一声,将收拾好的包袱放到马鞍上,东西不多,多是些细软,不过却有卷画轴也在其中,不知是什么名贵的画。 

“何霁?”齐衍蹙起眉头,不明白是什么事让何霁非走不可,而且还是立刻、马上;就像这里是什么鬼窟般让他完全不想多待一刻。

何霁并不打算多说什么,他翻身俐落上马。

齐衍眼见劝不动他,只得叹了口气。“你会回来吧?”他扯住缰绳问。

看巽风院里的东西并没缺少太多,有些何霁珍爱的奇珍异宝也都安在,表示何霁并不是一去不回。

看着齐衍紧皱的眉,何霁淡淡一笑,“会。”至于是什么时候,他就不能确定了。

得到何霁的承诺,齐衍这才放开手中缰绳,朝何霁无奈地笑了笑!看着骏马嘶鸣一声,便往远处奔驰而去。

“舍不得?”楚烈不知何时出现在齐衍身后,看着远扬飞舞的尘沙,他的心头却是万分沉重。

“当然,又不是没感情。”齐衍摇摇头,“只是我一直不知道他有什么原因非走不可。”还有何霁上回说的那番话,又是为什么再次提起?

楚烈不答,只是拍拍齐衍的肩,转身进屋。

昨晚听着何霁痛苦的在他面前忏悔,他忽然觉得有些事情,或许真的不知道会比知道的好……

南阳守在府邸的长风一见到斐任带回来的少年,向来冷静的他也难掩诧异的脱口就问:“爷,他……”怎么会……

斐任只是一笑,“你也这么觉得?”他第一眼看见这少年时,也着实吃了一惊。

长风点点头。

少年听不懂他俩之间打哑谜似的对话,咽了下口水,鼓起勇气问:“斐大爷,呃,我……不,小的怎么了?”

斐任笑了笑,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阮青。”少年恭敬的回答,既然已卖身为仆,该有的礼节、该守的本分就该牢牢谨遵才行。

“阮青?”斐任摇摇头,“这名字不好。”

阮青困惑的抬起头,不知道裴大爷为什么这么说。名字不好,难不成是要替他另取一个?

果然。

“你既人我的府,从今以后,就改姓斐,名叫“子卿”。”

“咦?” 

少年还未有所反应,一旁的长风已揪起眉头。“爷,这……”

斐任抬手阻止长风说下去,又唤了一名下人过来。

“将他带下去梳理干净,挑件质料好的衣服让他穿上。记住,他不是下人,不可怠慢。”

阮青大惑不解,他既卖身为奴,为何又不是下人?他阮青何德何能让眼前的恩人如此对待?

“斐大爷,小的……”阮青想开日,但斐任只是朝他温柔一笑。

“子卿,我叫斐任,不用大爷、大爷的叫,直呼我的名字就行。”见他还要再拒绝,斐任嫌罗唆的一挥手。

一旁的下人立刻会意,将阮青带了下去。

一直默不作声的长风阮青一走,又不死心的上前想劝斐任:“爷,您怎么可以将他……”

“长风,这事你不需多问。我在做什么,我自己心里明白。”斐任淡然地扫了长风一眼,不准他再对这事多加过问,“我离开的这几日,京城可有什么事传来?”

“有。”长风忙将数日前送到的信呈上。“郭允明本要在皇上面前参爷一本,但让公主给拦阻,以这情形来看,怕是会将怒气移到枢密使那帮人身上去。”

毕竟当初在皇上面前疏通之时,枢密使也曾帮忙说上几句,才让郭允明不得不信杀死郭彻的人其实是另有他人:既然动斐任不得,将怨气转移到枢密使那帮人身上也是必然。

“无妨。”斐任一扬唇,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拿过下人递上的茶水喝了口,唇畔仍带者未变的浅笑,“这事情既然尚不到燃眉,也就不需多加费神,现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待我解决!“

长风不解的微侧了侧头,但斐任只是噙着那抹高深莫测的笑容不语。

事情……真是越来越令人期待了,呵!

何霁来到南阳后,找了问便宜的客栈打尖,待晚上夜深人静,便跃窗而出,来到斐任的居所。

这处大宅,两年前他倒常来,所以有何暗门机关他皆摸得一清二楚。他毫不费力的潜入,才想着要往何方去寻冰琉璃,就见一位奴仆打扮的人手提着盏灯笼,带领一名少年往主屋走,隐隐约约还有谈话声传出。 “纵使爷不当你是下人,但该有的本分你还是别忘,这一去主房,少不得要乖巧奉承些,懂吗?”

“恩。”少年应了声,半夜被挖醒的他,神智还不是很清醒,根本不知道被叫去主房要做什么,他又打了个呵欠,努力强迫自己清醒。

何霁难掩心头好奇,也为那名奴仆说话的内容感到奇怪,他索性放轻脚步跟了过去,打算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名仆役将阮青带到主房后就离开,只留他垂首站在房内,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斐任并不在,所以他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只是这房间藻饰雕琢得极为豪奢,是阮青生平未曾见过,他先是认分的只是睁大眼看着前方的彩绘漆木屏风,终于好奇心大于拘谨,他开始转着眼,骨碌碌地左右张望着,还走到窗边看看放在窗旁的大型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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