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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人(2)

“你这混帐!”何霁发了狂般的用力揪住斐任的衣领,平时的冷静与自信、从容与自适全部消失,他狂怒的咆哮着,眼眶像要泣血般的赤红,“我不会再让你见他一面,从今以后,他与你再也毫无瓜葛,他………”

话语未竟,斐任已冷冷拨开他的手,微怒的轻哼一声。

“你是谁?他又是你的谁?”黑眸微微咪起,像在审视着对方有几两重,凭什么替齐衍做这样的决定。“何霁,我说过,若你敢动他,你就是我的敌人,对付敌人,我向来不会手软。”

这话无疑是在说他刚才并未使出全力,何霁听了更是怒火中烧。

“是吗?”何霁咬牙切齿地瞪着眼前虽然狼狈,却不减傲气的斐任。″那今天就拼个你死我活吧!”纵使要赔上这条命,他也豁出去了!

”呵!”斐任显然不想与他耗下去,他扬唇一笑,转身就走,“你就拿着那东西去向他乞求一个赞许的眼神吧,说不定他高兴了还会赏你根骨头啃,聊慰寂寞难耐呀!“

这话让何霁气到更是频频怒吼:“斐任,我会告诉他,将你所做的一切全部说出,包括冰琉璃与凤头簪的事!”

“你说啊,看他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斐任回头对他嘲讽一笑,“别忘了冰琉璃的事你也有一份。”

“你!“

“我还有事,不多聊了。”斐任俐落翻身上马,身上那些伤显然对他并无任何影响,高踞在马背上,他低头笑看着气到目皆欲裂的何霁。

“你永远也比不过我的,二师弟,纵使在人前你总是聪明绝顶,但别忘了我是你的大师兄哪,呵……”说完,斐任一勒缰绳,镖队立刻阵容整肃的离去;临走前,他勾指一弹,一颗小石射出,那把被何霁击落的长剑登时断为两截。

何霁纠结的眉头不因镖队离去,或抢到玉麒麟而有丝毫的松解,他俊朗双目里盛满浓得化不开的怒火,返身要走,经过那把尚插在地上的长剑,他袍袖一挥,那把剑也在巨大作用力之下而成了废铁。

双剑系出同名匠师,皆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利器,当初斐任在因缘际会下得到,便将其中一把送给他。

古人割袍断义,而今,他俩已然折剑断义,从此形同陌路。

只是这怨、这仇,绝不是如此就能消解的!

干天院睁大眼看着摆在自己眼前的玉麒麟,开心的笑容将齐衍俊美的脸染得更加魅人,眼里彷若有万道星光闪烁着,显然他已很久没有如此高兴了。

“何霁。”齐衍一把揽过何霁,兴奋得不断用脸蹭着他的肩,“你真是太厉害了,不亏是我的好三弟!”

第一次抢错、第二次与第三次是连箱子都没摸到,而这次,货真价实的宝贝就放在他面前,让他真有种近乎喜极而泣的感动。

何霁脸上没什么表情,往常的他该是高傲的说上一句“只有笨蛋才会失手”,但这次他一言不发,只是将搭在他肩上的手拨开,然而看着齐衍的双眸,却有着别人难以察觉的复杂情感。

齐衍乖乖收回手,却满脸狐疑的对何霁上下打量好一会儿,才道:“说真的,你最近真的很怪?”根本就不是他当初认识的那个坏心眼何霁、死爱钱三弟。

何霁不理他的询问,只是又深深的看齐衍一眼,才缓缓开口,吐出他想了很久的决定:“我要离开一阵子,短则半年,长则……不知;”

什么?

这话如道轰雷,将齐衍震得呆在当场;一会儿,他才纳闷的吐出一句话:“是因为其他地方比这里更好、有更多金银珠宝吗?” 

虽说老被何霁损,让他颜面无光,但他还是舍不得这个相识六、七年的三弟啊!早知道当初就别硬要何霁出门去拿赤血珀,他也不会怀恨在心的,呜…… 

何霁并不像以前一样,在听到他这么蠢的话时白他一眼,他只是别过头,微微的叹了口气,“我明天就走。” 

“何……” 

齐衍还想说什么,何霁又转过头定定的看着他,眸里是从未有过的哀伤,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喑哑得近乎是一种泣音:“别再想着他,别再因他而改变自己,我希望看见的,是五年前还未认识他的你、不再想着他的你,而不是现在的你。”他显得很痛苦。

眼前的人并不是本来的齐衍,根本不是,齐衍可知道自己每次见他装疯卖傻的笑着时,心头有多难过、多气怒、多恨不得撕下他那伪装在脸上的假面具吗?齐衍本来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所以,他才总是出言讥讽,只是,一切都再也回不到原点……

虽然,齐衍有一瞬间以为他哭了,但却见他眼角干干的,什么泪水也没有。

几乎是下意识的,在接触到他沉痛哀伤的双眸时,齐衍平时的嘻皮笑脸全部敛去,俊魅的脸上瞬间堆满怎样也掩饰不了的苦痛。

他忿忿的别过头,压抑的低吼一声:“我还是我,我早就忘了他!”

谁会一直想着他?

那样的人、那样的骗子、那样的混帐,那样的令他伤心欲绝、那样的让他……

怎么也忘不了……

何霁不言,在看见齐衍的失控后他完全明白,而那样的察觉让他已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更加的破碎,他别开头,带着只能自己独尝的黯然,默默离开……

“为何要走?”楚烈问道。

“我对不起他。”何霁自责的说。

“你对他还有什么亏欠?“楚烈不解地道。

“我骗了他。” 

“骗他什么?”楚烈接着问。 

“冰琉璃是假的,司徒竺琉应该也看得出来,但我却从未告诉齐衍。” 

“还有呢?” 

“我答应斐任骗齐衍到悦升客栈,然后让没有防备的他……再被伤了一次。” 

说话的声音缥缥缈缈,虚幻得不真实,或者该说是何霁一直很希望那只是一场恶梦而已。这几个月来。他几乎要让这场恶梦逼到定投无路、快要发疯。 

楚烈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盯着双眸空洞的何霁好一会儿,眼里的怒火才慢慢退去。 

“你想去哪里?” 

“去把冰琉璃拿回来。”

“你会被斐任害死的,难道你不知道上回与这次,都是他留情没下重手吗?还有你的右手,经过你今天不要命的使剑,已经完完全全废了,你知不知道?”

何霁只是抬头无神的看着楚烈,所有的凄怆欲绝与懊悔,早已令他麻木不觉,就连颤抖到拿不起杯子的右手,也令他没有任何伤痛感。

他空洞的眼神令楚烈心头一惊,他忙用力抓住何霁的双肩大力摇动,“何霁,你清醒一点!”拜托,别再这样自责下去,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疯的!

何霁什么反应也没有,须臾,他紧抿的唇才凄楚的逸出一声低喃:“死了也好。”

死了也好,像他这样的人,死了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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