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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纯真年代(134)

不想喝药一个人跑那么远干嘛,有本事就珍视自己,让自己一辈子连喝药的必要也没有。

这次他们是两个人劫后余生,两个人都只剩下半条命,他总认为,无论为对方还是为自己,都应该想着方地让自己尽快好起来,要是沈为有半点顾惜他承受力有限,他以为,沈为总应该有这样的自觉。

但沈为没有,他们同样是死里逃生,仍然,不过一碗苦涩的汤水还要他哄着求着,因为他一直强大,所以他的神经就从来没有崩断的可能是吗?

他吴真算个是什么东西,他就是个,人形的情绪调节器。

他好一点,他警醒一点,他们俩之间就平静一点。

他的运作必须一刻不停,他不能短时故障,更不能断电,他连睡觉都恨不得睁着眼。

因为心甘情愿,所以,所谓他的感受,完全不必有,反正,他算是个什么东西呢。

他就快疯了!要不疯了也好。

或许,等到他真的因为承受不了而发疯,他们俩就彻底消停了。

沈为转过身的时候,吴真还是背对着他,头埋在枕头里,肩膀极力压制地颤动着。

本来以为吴真只是发怒,沈为下床,大步跨到吴真床上躺下,从身后抱住吴真颤抖着的身体,“刚才是我不好,对不起。”

吴真猛地极力挣脱他,但沈为把他死死搂在怀里抱的更紧。

许久,吴真终于恢复平静,沈为微微松开他,扳着吴真的肩膀,沈为让他面朝着自己,“我再也不让你为我担惊受怕了。”他说。

手怜惜地抚过吴真消瘦的脸颊,吴真没说话,头埋得很低。

托起吴真的下颌,沈为的声音沙哑却郑重,“以前是我太不成熟,让你为我受那么多苦。”

嘴唇轻轻吻去吴真眼角的泪痕,“让我用后半生补偿你,好吗?”

吴真不自然地把头转向一边,良久,沈为听见他很轻地发出一声“嗯”的鼻音。

 (二四一)

做完最后一次全面检查,吴真的出院时间,定在两天后。

沈为自然也是如此。

这天上午,沈为去作高压氧舱。沈为出门之前又是那种恋恋不舍的眼神看着吴真,吴真坐在床上头撇到一边没出声。

吴剑琴笑出声来,她这弟弟,平时为人通达,一般来说脾气还算温和,并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但一旦触及底线,他钻起来就不像是个人,那得理不饶人的劲,看这次他拧巴多久就知道。

她拍拍吴真的肩,“你也别成天在病房带着,适当出去走走,对身体有好处。”

又看着沈为,“我待会要出去一趟,吴真先交给你了,你的治疗的时间不短,待会,他在外边坐累了就自己回来。”

还不等沈为说什么,吴真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门口,沈为快步跟上去,吴剑琴也跟出病房,她看见吴真在护士站前停下,护士递给他登记薄和笔,他接来低头写着什么。

沈为在一边等着,吴真写完,纸笔还给护士自己转身就朝前走,沈为跟在他旁边,周航凑过去搀扶被沈为一把挡开,沈为的身体比吴真差很多,尽管吴真本身走的不算快,但吴剑琴是个医生,她觉得沈为跟着也不是完全不吃力。

沈为极力让脚步平稳,走了几步,吴真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吴剑琴哭笑不得,沈为的脚步,更稳了。

所以说,沈为是不是太老实了点,平时成天讨好吴真有什么用,这时候,惨点怎么了?沈为踉跄几下,吴真还不疼在头里。

她弟弟的心思九曲回肠,沈为倒是典型的在国外长大的人,心思简单,没那么多迂回,这算是互补?

两个人又走了几步,她看见吴真终于再次转头看着沈为,伸手一把搀住他的胳膊,嘴没动,应该什么也没说。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两个穿着病号服,相互搀扶着前行的男人,他们都走的很慢。

吴剑琴眼眶阵阵发热,所谓伴侣,再坎坷的路,即使跌跌撞撞,也要彼此扶持着同行,一直走很久,久到,看见终点的那一天。

原来,爱情,真的无关性别。

高压氧舱在医院后院一幢单独的小楼里,沈为进去治疗室之前,看着吴真,“别在这里等我,回去把围巾系严。”

吴真拉下羽绒服的拉链,在墙边的靠背椅上坐下,轻点一下头。

这次的治疗时间很长,吴真跟周航并排坐在走廊上,即使天气晴朗,北方隆冬,窗外老树枯枝,一派寥落的冬景。

吴真看见墙上张贴的注意事项,满版密密麻麻的黑体字,他前几天问过他姐高压氧舱治疗是怎么回事,他姐说,任何治疗手段的安全性都不是百分之百。

吴真眉头紧皱,她姐还说只要工作人员严格按照规程和治疗方案操作,不会出什么问题。

还涉及操作人员,这等同于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上,沈为就真把自己折腾进去了,所以,他是不是折腾自己的天才。

吴真转头看着周航,“那几个劫匪,现在抓住了?”

周航冷笑一下,“他们去了该去的地方了。”

吴真没再多问,他知道沈慎多爱这个弟弟,沈慎的狠戾手段他从来就不怀疑。

又看一眼墙上的规程,吴真还是有些懊恼,“不就是劫财?给他们不就成了,沈为那臭脾气,这口气要紧还是命要紧?”

“是为了一块玉,我要是没猜错,是你送给他的吧。”周航转过头,瞥了吴真一眼。

吴真愣在那,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许久,他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依然不能掩住隐隐闪动的水光。

把头偏到一边,漫长的沉默,他声音艰涩地骂了声,“傻子!”

这场治疗做了两个小时,诊室门打开的时候,吴真站起来,沈为脸色苍白的走出来,他勉强对吴真笑下,但神色间的憔悴疲惫,无可掩藏。

沈为已经换回了日常的病服,吴真走过去搀住他,他看见玉坠,正挂在沈为的锁骨间。

依然是翠绿匀净的成色,看不到一丝猩红,但分明就是染了血。

吴真转头从周航手里接过羽绒服,帮沈为穿好,围巾围上沈为的脖子。

那一小片光润的翠绿,在领口处,被遮盖的严严实实……

(二四二)

他们俩现在都能自理,晚上已经没有陪护,之前秦姨还能仗着上了年纪,装聋作哑,但吴剑琴每次陪床,吴真都用眼光横视沈为,让他收敛些。

值班医生查过房,带着护士离开,沈为掀开被子,躺到吴真身边。

从背后拥住他,吴真轻轻抚摸他的手腕,每次沈为做完治疗,秦姨都会煮川芎当归汤,今天也是熬的厚重的一碗,因为吴真看着,沈为低头喝的一滴不剩。

可是除了那碗汤,整个白天,沈为再没吃下去任何东西,晚上,沈为端着粥,艰难地咽了几口,他的脸色非常不好。

吴真放下碗,“我去护士站问问明天出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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