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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心记(95)

韦昕一把打掉她的酒,酒杯落地,发出清脆的“当啷”声。

颜如玉满脸的不置信,“相公。”

韦昕铁青着脸走到桌旁,看了看桌上的菜肴,双手一掀,桌翻杯倒,满地狼藉。

颜如玉向来只见到风姿俊朗,温文尔雅的他,何曾见过他发如此大的脾气,再不敢做声,只悄悄地站在角落处,怯生生地看着韦昕。

韦昕仍是立在窗口,任寒风飕飕地吹在脸上,吹乱一头墨发。

拂晓时分,杭州城飘起了细雪。

韦昕伸手接着细小的雪粒,浅笑低喃,“生辰之日下雪,是好兆头……若下得大了,可以一起堆雪人。”

颜如玉蜷缩在床脚,似是睡了。

门外隐约有打斗声,又听到青楠在嚷着什么。

韦昕扬声吓道:“什么事?”

打斗声停,青楠喊道:“公子让开一下,我撞开门。”

韦昕闪至一旁。

只听一声清叱,长剑穿门而入,接着又是两剑,最后似是有人踹了一脚,门破了个大洞。青楠打开门,急道:“公子,夫人不见了。”

韦昕匆匆往西厢房走,青楠紧紧地跟在后面。

卧室里,雪青色的被子整整齐齐地叠着,长案上的饰物规规矩矩地放着,一切与平日并无不同。

韦昕的视线落在床边的矮几上,那里散乱地放着几件首饰,赤金镶红宝石发簪,点翠蝴蝶钗……还有那对银簪,定亲时,他送给她的聘礼。

她极喜爱的,因为簪头刻了一个“心“字。

竟然也舍下了。

是不是要断了一切念想,从此再不相见?

韦昕心里隐隐生气一种不好的感觉,沉着脸问:“怎么回事?”

青楠双膝跪地,“昨夜公子走后,老夫人与夫人说了些话。夫人神色就不好,后来去厨房要了些酒菜,让属下与采薇陪她喝酒。属下以为夫人想借酒消愁,没想到……醒来夫人就不见了。”

未等她说完,韦昕已大步走了出去。

韦氏刚起床,由丫鬟伺候着漱口。

韦昕心急如焚,掀帘走了进去。

韦氏缓缓道:“何事这么着急,连规矩都没有了?”

韦昕急切地问:“娘,你昨夜跟怀瑜说了什么?”

丫鬟们很识相,见状一个个悄没声地退下了。

韦氏冷声道:“没说啥,就是聊点家常。咱家三代单传,你又老大不小的,是时候为楚家传宗接代了。她体内养了十六年蛊,恐怕很难有子嗣……”

“娘,你怎么能跟她说这些?”韦昕急道。

韦氏生气地说:“有什么不对吗?受蛊之人体虚脾寒,极难有孕。”

韦昕道:“娘,难受孕又不是不能有孕。只要好好调养,假以时日定能……”

韦氏打断他的话,“假以时日,娘今年已经五十有四,等不了多久了。不抱上孙子,我死不瞑目……我二十六岁上有了你,当时怀相不好,你祖父祖母还有你爹都说舍了你,可是我不能,我要为楚家留个种,所以九生一死把你生了下来……你说,若我不给你留个后,到了九泉之下,我怎么有脸见楚家的列宗列祖。”

韦昕激动地说:“所以娘不惜在酒菜里下迷情药,不惜赶走儿子结发之妻。娘,你这样对待儿子就有脸见祖父跟爹了?”

韦氏气急,“啪”一个巴掌挥在韦昕脸上,“孽畜,怎样跟娘说话?”

韦昕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娘,方才你说过,二十六岁上才有了我。我记得祖父说过,你二十岁跟爹成亲,六年无所出,祖父当时已年近古稀,他可曾做主为爹纳妾?你怀相不好,祖母可曾说过保孩子不保大人?还有,娘,祖母可曾要你在她面前立过半天规矩?若祖父还在,你说他会不会因为怀瑜难受孕就赶她出门?”

一句句质问犹如一把把利剑直刺到韦氏心头。

她性情刚烈,凡事爱着急,自成亲以来,犯过不知多少错,可公婆都极回护她,相公也只小声说与她听,从不曾跟她红过脸。

她一直没怀孕,娘急得不得了,可婆婆却没放在心上,反倒安慰她,“只你们两人过得好,没孩子也没什么,大不了过继一个就是。”

正因为公婆对她太好,所以她才拼了命想让楚家有个后人。楚家不能断在她手里。

书房里。

韦昕运笔如飞,很快写好一封信,交给青桐,“去杏花村给韦老爷。让全体青字辈的侍卫出去找人……若找到她,暗中守着就行,别惊动她。另外,让月影去郾城一趟。”

青桐躬身退下。

韦昕看向青楠,“你也去郾城,若见到夫人,请她做主将你跟月影的亲事订了。你们两人就留在夫人身边。”

青楠又惊又喜,“夫人去了郾城?公子为什么不接夫人回来?”

韦昕黯然道:“我也没十分把握,猜测而已,等这边事情处理好了,我会去找她……你这便启程吧,或许还能赶到她前面。”

青楠不敢多问,匆匆离开。

韦昕的视线落在采薇身上,“将夫人的东西收拾一下,搬到前院。”

采薇低低应了一声“是”,又道:“今天是小年,街上的店铺都关门了,夫人会不会没地方吃饭?”

韦昕长长叹了一口气,叹声里充满了无穷无尽的不安和无边无际的自责,回荡在无声无息的室内,有种催人泪下的沉重。

采薇猛然醒悟到,姑娘这番离开,最痛苦的其实是公子。

☆、大结局

青楠是除夕那日到达郾城的,彼时月影已经先一步到了韦昕以前的宅院。

想起韦昕所说让杨怀瑜替他们主婚,青楠忍不住欢喜,可又想到公子与夫人仍分别两地,欢喜便淡了三分,只细细地将这些日发生的事情跟月影说了一遍,“……公子留在新房整夜不归,夫人定是伤透了心。”

月影幽幽道:“姑娘伤心是真,可更多的还是为了成全吧……姑娘就是这个性子,为了自己在乎的人,宁可委屈自己……主母不喜欢她,韦公子夹杂中间为难,如今又知道自己的身子……姑娘是想成全主母,成全公子。”

青楠沉思片刻,方道:“夫人的心思真重。也不知公子是否知道夫人的情意?”

月影淡淡一笑,“韦公子心思细密,连我都能想到,他怎会不知?若不知也不会让你我先来这里,也不会等那边事情完了再过来。”

青楠不解地问:“公子确定夫人一定在郾城,为什么还要让其他侍卫去寻?他办完事情再来又是什么意思?”

月影看着她茫然的眼眸,笑意深了几分,青楠性子直率,喜怒均在脸上,自然想不通其中的曲折,遂解释道:“姑娘丢弃了公子送的银簪,分明是想断了念想,从此不相往来。一般人看来,她定然不会来郾城。但姑娘比旁人多拐了一个弯,你认为我不会来郾城,我偏要出其不意。公子也是想到这层上,所以派你我来。但公子又怕自己猜错了,就把其他侍卫也派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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