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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心记(90)

一直寻寻觅觅空空落落的心,在微风轻扬竹叶婆娑的午后,满满地全都是那个宝蓝色的身影。

从来不知道,原来即使只静静地看一个人,也会如此的幸福,如此的心满意足。

脚步声轻轻而来,伴随着淡淡竹香,接着一双手环在她的腰间,耳畔气息低柔,“你瞧,你做的点心,我都吃了。”

杨怀瑜低笑,“还有掉在地上的碎屑呢,怎么不一并吃了?”

韦昕转过她的身子,“你看到了,对不对?”

“看到又如何,别指望我会原谅你。”杨怀瑜咬着下唇赌气。是啊,她看到了,那些点心碎屑散在地上,分明摆出了一个心的样子。

当时,她还暗自嘲笑他,不到半个时辰,飞鸟就会将碎屑吃个精光,玩这种花招有何意思。

“我就知道你定然会回头。怀瑜,你向来冷静,不会冲动到失去理智。”

不确定的事情,她会一再求证。所以,貌似不经意的一切,其实,他都是做给她看的。

是想告诉她,他心里一直一直有她。

伸手撸起衣袖,又挽她的衣袖,露出半截白皙的胳膊,韦昕笑道:“走吧,干活去。”

杨怀瑜低声问:“你跟娘说什么了?”

韦昕道:“我谢谢娘替我找回了娘子。又说你年幼不懂事,没跟婆母相处过,让娘多教导你。”

杨怀瑜道:“娘没问你怎么记起有个娘子了?”

韦昕答:“我说原本就看着你面善,如今在家里看到你,一下子想起以前你也是这样陪在我身边。”

杨怀瑜怀疑道:“娘肯信?”

韦昕笑,“她自然不信,不过也没办法……你放心,有我。”牵着她往偏厅走。

偏厅外,已放了一桶水。

韦昕与杨怀瑜各拿了块抹布,去擦桌椅板凳。这三年,杨怀瑜已习惯凡事亲力亲为,动起手来有模有样。韦昕却是从没干过家务,举着抹布东擦一下,西抹一下,擦过的桌子还不如没擦过的瞧着清爽,而且衣衫上沾了不少水滴。

水苏见了,惊叫着过来阻拦,“公子快歇歇,这些粗活怎能劳动公子,找个小丫头干就行了。”顺手夺过韦昕手里的抹布。

韦昕却走到杨怀瑜身旁,道:“娘子歇会吧,这里有为夫就行了。”杨怀瑜眉头不皱地让给了他。

韦昕大汗淋漓地干了约莫半个时辰,所有的家具都洗了一遍,嘀嗒嘀嗒地往下淌水,地上的大理石砖湿漉漉地滑。

韦氏的贴身丫鬟白芷与石蓝进来传话,“夫人说今儿先干到这里,一会该用晚膳了。”

照规矩,媳妇要服侍婆婆用膳。

韦氏将身边的丫鬟全遣了,只留杨怀瑜一人伺候。

菜式倒不复杂,多是江浙菜。韦氏看着胃口不错,韦昕却吃得不多。吃过饭,杨怀瑜低眉顺目地端上茶来。韦氏开始挑刺,一会嫌茶浓,一会嫌水凉,一会又嫌茶盅不对,将杨怀瑜使唤得团团转。

韦昕笑眯眯地看着,待韦氏用了茶,才慢悠悠道:“怀瑜,好好跟娘学着,待以后当了婆婆,也如此教导儿媳。”

韦氏听了,一口茶喝下去差点呛着。杨怀瑜忙替她捶背,一边狠狠地瞪了韦昕一眼。

韦昕不以为意,扬声唤了水苏进来,指着桌上的菜,道:“这些都撤下去,让厨房照样重新做了来,少夫人还没用饭呢。”

杨怀瑜道:“这样吃没关系。”

韦昕冷冷道:“怎么没关系,韦家的少夫人连口热饭都吃不上,若传出去,我们韦家成什么了。”

杨怀瑜不再吭声。韦氏用过茶,回房去了。

一时厨房里送了菜过来,韦昕陪着杨怀瑜又吃了小半碗饭,才牵着她的手回卧室。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两人三年多没见,身体里都像埋着火种,一旦引燃便蓬勃不可收拾。杨怀瑜还算克制,记着明日要早起侍奉婆婆。韦昕却如贪嘴的孩子,要了还要,直到餍足才放过她。

第二日,杨怀瑜挣扎着起身,天色已是大亮。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见韦昕已不在房内,不知去了哪里。

杨怀瑜暗道不好,连韦昕都比她起得早,若婆婆见了她还不知该怎样发脾气。一边想着,一边寻衣服穿。

昨夜的衣服经过搓揉已不成样子,她又来得匆忙尚未回家去取。

这下如何是好?

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倒霉头顶了。

正着急,房门悄悄开了,走进来满脸笑意的韦昕,“给,你的衣服。”递过来蓝底白花的大包裹。

杨怀瑜打开一看,里面包着她的衣物,还有几件替韦昕缝的长袍。

韦昕道:“家里没有你的衣服,又不好借别人的,所以就去你家取了来……没想到你替我缝了这么多衣服。”话语里,七分感动,三分感慨。

深深浅浅的蓝,浓浓淡淡的白,都是她亲自一针一线缝的。

想也想得出,那段日子,她过得是多么的孤单寂寞。

韦昕伸手将她揽在怀里,满腹的话说不出,只低低唤着“怀瑜,怀瑜……”

杨怀瑜推开他,“你先出去,我换了衣服还要侍奉娘。”

韦昕柔声道:“方才我去过了,娘早用过饭了。你若累就再睡会,厨房里给你热着饭。”

杨怀瑜不安地问:“娘可说了什么?”

韦昕安慰地亲亲她的脸颊,“没说什么,别担心。”

杨怀瑜根本不相信,婆婆会什么话都没说。

杨怀瑜的直觉是对的,韦氏确实说了什么,而且说得挺多。

韦昕在卯正时就醒了,穿好衣服便往韦氏那里去。其时,韦氏正由丫鬟伺候着梳头。

韦昕道:“怀瑜身子不舒服,要多休息会。我身为夫君,理应服其劳,所以代怀瑜前来侍奉娘。”

韦氏看着镜子里的儿子,虽然神情有些疲累,可眼底眉梢都带着春意,挡也挡不住。

不用想也知道,杨怀瑜为何身子不舒服。

韦氏暗叹一声,遣走身旁的丫鬟,回过头,郑重地道:“昕儿,你昨日说过的话,娘心里都明白,两家的恩怨不能算在杨怀瑜头上。抛开这些不说,娘还是不喜欢她。模样普通了点倒也罢了,可她的心思太重了些。昨日说的一席话,明里暗里非逼着我留下她不可。跟这样的人相处,太累。”

韦昕也敛了笑意,道:“娘,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喜欢单纯没有心计,一眼就能看透她心思的儿媳。其实,怀瑜也是这样的人。我了解她,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也了解我,明白我的心思。娘,与她在一起,儿子更轻松些,什么都不必解释……至于她的相貌,儿子倒觉得她很耐看,越看越美。”

韦氏道:“你觉得她好,是因为你没仔细看看别人。夕照琴院颜家的女儿生得貌美不说,性情也是一等一的。她对你也甚为中意,娘已找人合算你们的八字了。如果顺利的话,年底你们就成亲。”

韦昕急道:“我已有了杨怀瑜,不想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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