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斗心记(77)

杨怀瑜也压低了声音,“你看,那些人都没有功夫,即使把我们关起来也不怕,你会救我出去,对不对?”

南宫逸看了看客栈的掌柜小二,缓缓点了点头。

离家半个多月,杨怀瑜第一次洗了个热水澡,住上了温暖舒适的床,很快进入了梦乡。

南宫逸却是一夜未睡,双目大睁,警惕地聆听着门外的一切声音。

翌日,杨怀瑜换了新买的衣衫,精神焕发。南宫逸看着她的神情动作,眼中不经意地流露出几分慈祥。

杨怀瑜问:“现下你要干什么?”

南宫逸答:“报仇。”

杨怀瑜再问:“你的仇人是谁?”

“南宫逸。”

又来了。

杨怀瑜有点无可奈何。他说自己是南宫逸,又说他的仇人是南宫逸。南宫逸下毒害他,将他关起来,抢他的妻夺他的子。

倘再追问下去,他就会神志不清,狂性大作。

杨怀瑜想想,柔声道:“你去找南宫逸报仇,我要走了。”

南宫逸警惕地挡住她的去路,“你不要乱跑,丢了怎么办?”

杨怀瑜说:“南宫逸的武功很高,你不一定能打得过他,我在旁边只会让你分心。不如,你先去报了仇,再回来找我。”

南宫逸并不上当,执拗地重复着:“你会丢了的,你会丢了的。”左手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

杨怀瑜无奈,道:“你放开我,我跟你一起去报仇。南宫逸在哪里?”

南宫逸不假思索地说:“德州。”

德州!

杨怀瑜记起在德州醉仙楼偷听丰宜与镜叔说话那次,跟丰宜他们坐在一起的还有个声音苍老的人。镜叔在他面前自称“属下”的老人。

那人的声音与面前之人显然不同。

既然面前之人是南宫逸,那么那人是谁?

杨怀瑜怔怔地打量着面前之人,慢慢回想在郾城地宫看到的中秋行乐图。那幅图是宣泰十八年画的,当时的南宫逸是个中年文士。

如今十八年过去了。

是什么让当年风流倜傥的文士变成了现在疯癫痴狂的老人?

杨怀瑜头脑一片混乱,所有的事情乱麻一般缠绕不清,剪不断,理还乱。

正烦乱时,杨怀瑜突觉一股热流缓缓自指尖传来,顺着手臂上升,直通向五脏六腑。方才的不适消失不见,脑中一片清明。

南宫逸在渡内力给她。

杨怀瑜本能地缩手,指尖却像黏在南宫逸掌心一般,任凭她怎样用力都扯不下来。

南宫逸喝道:“安静。”

杨怀瑜不敢再动,只听南宫逸缓缓念出心法口诀,她不由自主地按照南宫逸的口诀慢慢将真气导向丹田,而后经由任、督、冲三脉上行经背、肩至玉枕穴,再至头顶百会穴,而后分两支下行,与全身气脉汇聚于膻中穴,最后仍归于丹田。

如此循环一周,丹田处烫得灼人,整个身子如泡在温泉一般慵懒舒畅。

南宫逸缓缓收掌,静坐调整内息。

杨怀瑜问:“你既散了我的功力,为何渡真气给我?”

南宫逸答:“你以前修习的是安康朱家的武功,朱家本非名门正派,专行鸡鸣狗盗之事。他家的武功亦非正路,上手虽易,精进却难。你是南宫子弟,为何舍正取邪?何况,我当日只是将你丹田凝聚不散的真气散到四肢,日后你功力长进了,这些真气自然会汇聚到丹田,如此才真正是你自己的内力。”

杨怀瑜听了,忽然想起一事,道:“镜叔曾经帮我调过内息,他以前是我爹护卫,难道练的也不是南宫家的功夫?”

南宫逸神情突然激动起来,双手也微微颤抖,“镜叔,你说的是木镜?他是不是用五毒掌?”

杨怀瑜点头。

南宫逸两眼发出慑人的光芒,口中狂叫着:“老天有眼,叫他还活着。他给我下毒,关了我三十多年,我也要给他下毒,关他三十年,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说着,左手一把扼住杨怀瑜咽喉处,厉声道:“说,他在哪里?木镜这个贼人在哪里?”

杨怀瑜只“啊”了一声,顿觉呼吸困难,两手拼命挥舞,打在南宫逸臂上,犹如鸡蛋击在石头上,掌心生疼,南宫逸却纹丝不动。

“说!那个贼人在哪儿?”南宫逸左手越发用力。

杨怀瑜半丝声音都发不出来,脸色开始发青,眼看着就要死在南宫逸指下。

☆、子母蛊

恰此时,有什么东西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当啷声。

南宫逸“咦”一声惊呼,捡起落在地上的玉佩,端详片刻,握在掌心,低低唤出一声“柔儿”。

平静地望着她,仿似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柔声问:“这个是你爹给你的吗?你爹长的什么样子?”问罢,才醒悟到杨怀瑜并不曾见过她爹,视线再度落在玉佩上,喃喃自语:“柔儿,可惜我没见过咱们的儿子。不过,咱们却有个极好的孙女。”目光又看向杨怀瑜。

杨怀瑜侥幸得了性命,心中兀自怦怦乱跳,再不敢靠近他,远远依在窗前,神色戒备,只待情势不对,豁出去摔断腿也要跳窗逃走。

南宫逸将玉佩摩挲了半天,又递给杨怀瑜,“这个还是当年楚云天赠与祖父南宫枫的,我周岁时,祖父将它送与我了。”

杨怀瑜颤颤巍巍地接住,系在裙边,因听他提起楚云天,遂壮了胆子问:“听说,楚云天病重时将藏宝图托付南宫枫,此事当真?”

南宫逸不屑道:“哪里有什么藏宝图,不过是一幅画。但楚云天嘱咐南宫枫守好望江,南宫枫不好违背,所以南宫家就在望江边上建了房屋。”

杨怀瑜又问:“当初建屋时费银不菲,钱财自何处而来?”

南宫逸冷哼一声,“南宫枫跟随楚云天十余年,积攒财宝无数。不过建造屋舍而已,这有何难?况且,祖屋耗费五年才建成,五年时间,足以赚银百万两。”

口气如此托大,杨怀瑜半信半疑。

南宫逸轻蔑地笑笑,“你若不信,把你这对银簪给我,不出半月,我还你十对。”

杨怀瑜连忙回答:“我信。”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会舍弃银簪,因为簪头隐秘处,刻了一对心。既喻两人结同心,又暗合了韦昕的“昕”字。

南宫逸看着杨怀瑜泛起红霞的脸,知她心中所想,话语放柔了许多,“你那夫君生得还算不错,就是身子孱弱了些。”

杨怀瑜奇道:“你见过他?”

南宫逸嗯一声,“我在延庆遇到了朱信,他告诉我我还有个孙女。”说完,浅浅一笑,很是喜悦。

朱信不鼓捣他的字画,跑到延庆干什么?

杨怀瑜心里有疑问,却只淡淡问了句,“他没告诉你我爹已经死了吗?”

南宫逸道:“没来得及,我遇到几个瓦剌人,上前打了一架。等打完架朱信已不见了,所以就先回盛京来找你。”

杨怀瑜暗自点头。朱信向来老谋深算,定是不敢提起南宫诚已死,故先将他有个孙女的事说了出来,以宽慰他的心。

上一篇:如意狼君 下一篇:邻家驸马越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