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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敛财手册(139)

可再不想,萧砺已然离开,而他们的日子总是要继续。

杨萱按照原先打算,将三人的衣物和日常用品收拾好,对春桃道:“自打家里出事就没见过三舅舅,这会儿要去田庄久住,我去水井胡同说一声。”

春桃不放心她一个人,干脆带上杨桂一同去。

三人顶着大太阳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走到水井胡同。

春桃上前敲门,只听里面有人应道:“来了,来了。”

声音有些熟悉。

杨萱心头一跳,又觉得不敢置信,屏住气息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脚步声响。

紧接着大门被打开,门开处,有人亭亭而立。

果然是文竹!

文竹见到杨萱却是怔了片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姑娘……”刚开口,已是泣不成声。

“快起来”,杨萱连忙伸手扶起她,却见从屋里又走出一人。

明明是三伏天,那人头上却戴着额帕,浑身上下包得严严实实,看上去有些弱不胜风的样子。

却是三舅母。

“萱萱,”三舅母唤一声,眼圈顿时红了,“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快进屋。”

文竹擦干泪,也道:“二姑娘进屋说话,舅太太身子不方便。”

杨萱抿抿唇,跟着走进东次间,刚进门就看到炕上躺着一个小小的婴孩,正睡得沉。

三舅母掏帕子擦擦眼角的泪,“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事情都赶到一块去了,偏生被他拖累得哪儿都不能去。否则怎么着也应该去见你爹娘一面。”

杨萱原本是有些意难平,可看着三舅母还没出月子,堵在心里的气顿时散了去,仔细端详婴孩片刻,“模样像三舅舅……三舅舅呢?”

三舅母苦笑,“早先听到扬州那边出事,就急三火四地赶回去了……我倒是想跟着,可快生了,挺着大肚子各种不方便,所以就没去。”

杨萱“啊”一声,“舅母就一个人?”

三舅母道:“还有个小丫头,出去买菜还没回来。我们两人也忙得焦头烂额,好在文竹寻你寻到这里,看我顾头不顾尾的,就留了下来。”

文竹给杨萱等人沏了茶,说起抄家那天的事儿,“……姑娘走了之后,我本想把那个洞口掩上免得被人瞧见,谁知用力太过,整个柴堆全倒了,把我自己也埋了进去。我心思着干脆躲在里面,是死是活全凭天意。后来有官兵过去搜查,不知道从哪里跑出只黑猫,把我给遮掩过去了……一直等到天黑透了,我看四下没人,回正院找了几件衣裳包着,搬把椅子从墙头翻出来。当天夜里,寻个草堆躲了一夜,我心思着姑娘没别的去处,一准儿会到舅太太这里来,所以就……”

杨萱嗟叹不已,也把自己离家之后偶遇萧砺,受他庇护的事情半真半假地说了遍。

三舅母道:“本来文竹也是要找你,正好你来了,把她一并带走,身边多个人伺候,我也能放心些。”

杨萱不应,“我有春桃,您这里却是离不开人。”好说歹说,终于决定让文竹再照顾三舅母些日子,等杨萱从田庄回来再接着她。

那时候三舅母已经出了月子,可以下地走动了。

抄家的事情已经过去,再多说除了增加伤悲之外再无益处。

杨萱便绝口不提以前,转而问起孩子的名字。

三舅母道:“大名等你三舅舅回来再取,我只给娶了个小名,叫做平哥儿,别的不求,就求个平稳平顺。”

一边说着,一边从炕桌的抽屉里掏出只匣子,递给杨萱,“你三舅舅去扬州之前嘱咐说给你的……”

第94章

匣子约半尺见方,试着不算沉。

杨萱当着三舅母的面打开, 里面是本小册子, 详细记着好几种纸笺做法。

上次三舅舅曾经给过她两个做纸笺的方子, 可她一直没有来得及尝试, 这次抄家不知道散落哪里去了,杨萱正觉遗憾,看到册子, 发自内心地欢喜起来,“三舅舅最好了。”

三舅母莞尔,伸手取出册子,底下还压着几张纸和两把钥匙。

是两处铺子的房契还有四张五百两的银票。

一处位于南薰坊南池子大街, 离皇史宬只有一街之隔,距六部也不远, 算得上寸土寸金之地。房契上写得清楚,两间屋,加起来一丈二见方,三千二百两银子,典卖当日一并付清,并无拖欠。

三千二百两,记得大舅母先前买的那座大四进的宅院是四千八百两,占地是这间铺子的百倍不止。

这也太坑人了。

杨萱咂舌, 又看另一处。

第二处位于干面胡同, 恰好就在黄华坊。

这处倒是开阔, 宽两丈, 长三丈,前后隔开两大间,共花费九百两。同样是银货两讫并无拖欠。

两处房子加起来,四千一百两银子,再加上两千的银票,共有六千一百两。

杨萱大为不解,“三舅舅给我这个干什么?”

三舅母长长叹一声,“先前我也不知道,你三舅舅去扬州前才告诉我。你外祖父临终前曾分过一次家,给了你三舅舅一万两现银,给你母亲五千两,家中的店铺土地留给你大舅跟二舅。上次,我们被驱逐出族,你大舅私下也贴给我们六千两……你外祖父说过,三个人不能栓在同一条绳上。”

所以,三舅舅聪明之极却偏偏做出一副浪荡子的模样;所以,在外祖父辛归舟三周年祭奠之日,他满身酒气地被人从青楼拽出来;所以,大舅舅在站队之前,先把三舅舅摘出来,以便辛家能够有后……

种种种种,之前在三舅舅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可以得到解释。

辛家的根儿是留住了,可杨家呢?

早先辛归舟跟辛农将杨修文牵扯进来时,可曾替三代单传的杨家考虑过?可曾替他从小捧在手心长大的辛瑶考虑过?

如果辛氏没有生下杨桂,如果没有范直从中周旋,恐怕杨家的根儿已经断了。

这五千两银子,应该算是杨修文替辛家卖命的钱吧?

杨萱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三舅母看出杨萱的异样,温声道:“萱萱,你别想岔了。说起来路都是自己选的,尤其辛家的男人,性子都傲得很,谁都不愿意空有一身才学却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不长进……这两年,你三舅舅也没得着什么好名声,天天在外浪荡着,就置办了这两处铺面。南池子这间刚收拾好,是要打算开间笔墨铺子,干面胡同原先是家点心铺子,东家染病过世,现下还空着没收拾出来。”

杨萱默然。

辛家的男人傲气,杨修文不也是如此?

即便是生死攸关之际,他也不会低下头颅写一篇赞文,哪怕只是敷衍了事地拼凑一篇。

况且,白鹤书院被牵连的弟子不少,辛家正是需要银钱的时候,三舅舅却将这笔银子拿出来,可见三舅舅心里仍是惦念她的。

杨萱心情好转了许多,将房契放回匣子,仍是塞到册子底下,问道:“三舅舅没说几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