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花朝月夕(64)

周嬷嬷颔首道:“太后必定和奴婢想一块儿去了。若是后宫有人,又恰好是个能说会道、识眼色的,太后日后要说点什么也有人帮忙,岂不省事?”

“你这话说的有理。”太后徐徐颔首,却又烦躁起来,“我何尝不知后宫缺人,可是你看他,哪回我提起来有好脸色?”

“太后莫急,采选秀女总有章程,急不来。”

“章程是章程,可谁定了后宫嫔妃非得从秀女里头出?”太后冷笑,“谁入主后宫,还不得看皇上宠幸了谁么?”

周嬷嬷一怔,明白过来。毕竟是过来人,太后是想直接塞人了。她笑问:“太后心里头可有人选了?”

太后颔首道:“找个自己人拿牌子去大哥家,让他去把大嫂的侄女季窈接进宫来。”

“原来是季小姐?”周嬷嬷一喜,“奴婢那时还琢磨着,太后家中妙龄女子无数,太后为何独独疼爱季小姐,原来是看上了。”

太后总算露出了些许笑意:“只我看上不行。阿窈有那个天分。皇上性子冷漠,不好相与,普通女子受不了,阿窈见着他丝毫不怯,该说什么照样说,完了皇上竟然还跟她说上话了。冲着这点,我当初才意属于她。不过那会儿她年纪小,就暂且搁置。今年十六了,好年岁,配皇上正好。”

周嬷嬷看她喜笑颜开,终于安了心,待令人传话了,看太后尚未入睡,又问:“那海阳公主,太后作何打算?”

说起凌霄,太后又不由得敛了笑意。

“你亲自跑一趟,去把凌霄带来,我有话跟她说。”她说。

“太后要亲自见她?那可不妥。”周嬷嬷道,“公主有癔症,一时一时的。太后是不知她发作的时候,就跟母夜叉似的,见谁都打。奴婢可不能叫太后冒险。”

“怕什么?叫一二十内卫跟着,还怕她掀了天去?”太后冷笑道,“她要敢动手,我才说好。吩咐内卫趁乱动手杀了,一劳永逸。”

要打要杀的话听过不少,周嬷嬷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不过一二十内卫肯定不够,至少才三四十才成。

“还有另一桩,”周嬷嬷犹豫道,“慧园外都是御前的人,他们恐怕不放。就算他们勉强放了,回头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不是扰了皇上养病么?”

太后冷哼一声,原想说别管他,可话到了嘴边上,一想皇帝小时候生病时的可怜模样,又咽了下去。

“那就大大方方的。我们不抢人,也不怕他们知道。你将凌霄叫出来,当着门前护卫的面跟她说话,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跟她说,想见她一面,问她意下如何?她若愿意见,就随你过来,皇上的人想跟着来也行,我允他们一旁听着。若凌霄不愿意,就算了。左右由她,别叫人落了话柄,说是我强迫她的。”

周嬷嬷听罢,不由得心疼:“太后何苦这样委屈自己,有什么话,奴婢去传就是了。”

“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办好了就不委屈。此事,我要亲自操办。”太后道,“去吧,小心行事。”

第七十九章 福太岁(上)

听闻太后召见之时,月夕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自然还是会去,只是又有些扼腕。

日后,她怕是再不能逗皇帝了。

周嬷嬷看她沉默,笑眯眯地柔声说:“见太后罢了,公主切莫害怕。”

“怕什么?”月夕唇角弯起,“太后仁慈,莫非还会害了我?我只是在想,好歹登门造访,不过空手去,总要随些礼。是拿以前晒干的大蜈蚣,还是拿昨日捏的香丸。两者对身体大有进益,吃了以后就跟我一般精神,嬷嬷替我挑一个?”

精神什么,神经兮兮倒是不假。

周嬷嬷正想着怎么辞却,月夕却想了想,道:“还是拿蜈蚣吧,脆口。我拿些过去,太后用茶点的时候,正好当点心吃。”

周嬷嬷有些目瞪口呆,看着棠儿真的从房里拿出一只锦盒来,目光不定。

出了园子,月夕忽而朝四下里看了看,道:“刘荃何在?让他随我一起去。”

周围伺候的太监们面面相觑,见周嬷嬷瞥了眼色来,一人忙道:“刘公公办事去了,还未回来。”

月夕看他们的模样,知道果真出了岔子。

早晨,棠儿说她去门口找刘荃说话,没有见着。周围人跟她说,昨日刘荃被太后叫到寿安宫,后来就没再回来。”

“他不是只在慧园里当差么?”月夕讶然问道,“办的什么事?”

那人讪讪:“奴才不知。”

月夕颔首,没有追究,只叹口气:“那却可惜了。”

“可惜什么?”一旁的棠儿问道。

“他前日跟我说他眼皮跳,我就给他算了一卦,知他是犯了太岁,有一场大劫。”月夕道,“刘荃看着是怕得很,说话都结巴了。”

众人皆一时安静,面面相觑。

这海陵公主自从诈尸之后,神奇的事一件接一件,还疯疯癫癫的,谁也不怀疑她有些邪行的本事。

就说这刘荃,昨日去了太后宫里就没回来,众人都猜测,他怕是倒了什么大霉。公主关在慧园里明明什么也不知道,竟是铁口直断。

周嬷嬷亦狐疑,干笑一声,道:“公主说可惜,不知又是何意?”

“我昨夜又给他算了一卦,发现那太岁,原来是个福太岁。”

“何谓福太岁?”

“福太岁么,乃是因祸得福之意,能将祸事接给别人,让正主消灾解难。”月夕道,“我算出来,刘荃这场劫难是有小人作祟,这福太岁,就会把祸事转到那小人身上,保刘荃安稳。”

说罢,她叹口气,道:“可惜他又不在这里,不然要是听到了这件事,定然高兴。”

众人再度面面相觑。

周嬷嬷愈加面色不定,忙对外头道:“车驾备好了么,莫让太后久等了。”

*

月夕走这一趟可谓兴师动众。

除了周嬷嬷唤了四十内卫守在寿安宫院子里,随月夕前来的慧园护卫则有十二个。月夕才跟太后行礼,将将坐定,赵福德也来了。

太后看到他,冷笑一声,道:“不知情的,还以为我请客吃酒呢。”

赵福德赔笑道:“皇上听闻太后病了,特令奴才前来探望。”

“场面话就不必说了。”太后道,“你来了也好,当了见证,省的皇上又暗中生疑。”

说罢,她看向月夕,颇是和气:“听周嬷嬷说,你休养了一个月,精神大好了?”

月夕笑了笑,道:“确是大好了,这些日子,我还在园子里捉了好些蜈蚣,太后尝尝。”

说罢,他让阿莺把那锦盒拿出来。

听到“蜈蚣”二字,太后只觉额角跳了跳,看周嬷嬷一眼。

周嬷嬷忙上前,将那锦盒接了,却似拿着个烫手山芋一般,随即又交给一旁的内侍。

果然这癔症是好不了了。太后忍着汗毛倒竖的不适,心里想,这哪里还像个公主……

“前阵子,皇上看你有病在身,特地收拾了慧园,让你住在里头养病。”太后继续道,“如今你既然大好了,不好再占着那园子,我寻个时日,且先将你送回行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