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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月夕(395)

沈劭没多言,忽而说:“我们去里面看看,如何?”

说罢,也不等她回答,他拉起她的手,往清风阁里走去。

凌霄从小就爱钻到慧园来玩耍,这清风阁的书斋里,还藏着她从前的手记。自从月夕住到慧园里来,慧园便一扫从前的颓败之气,清风阁也修葺一新。

不过屋里的陈设,仍与从前无异。除了书斋,还有一处用作休憩的卧房。

凌霄记得很清楚,当年,她就是在这卧房外,看到了沈劭脱去衣服,露出上身……

耳根一热。

虽是多年前的事,可凌霄像个重返现场的案犯,竟有些心虚起来。

“这里有什么好看的。”她嘀咕道,“不过是个旧屋子。”

“只是个旧屋子么?”沈劭道,“月夕说,这里有你当年藏的手记。放在了何处?让我也看看。”

提起那些手记,凌霄只觉脑门冒了一阵汗。

月夕那嘴上没把门的……自己当年可是把对沈劭的许多小心思都写进了手记里,被沈劭看了可还得了?

“自是收起来了。”凌霄道,“再说,那手记里记的都是些陈年旧事,当初我把那手记给月夕,是为了让她了解我,好好假装我。你看来又有什么用?”

“月夕要好好了解你,我便不用么?”沈劭道,“凌霄,我们如今是夫妇。”

凌霄的心头没来由一阵乱。

倒不是因为他说什么想了解自己,而是他的手,已经环在了腰上。

自己甚至能感受到上方呼吸的热气,拂在鼻尖和脸颊上,痒痒的。

“你与我从小认识,要什么了解。”她说着话,莫名的,声音也低了下去。

“从小认识就会了解么?”沈劭注视着她,双眸很近,愈发幽深,“你怎么知道我怕蜘蛛?当年站在门外的,就是你,对么?”

凌霄:“……”

她没想到沈劭如此记仇,竟是记了那么久。

可看着眼前那形状漂亮的嘴唇,喉咙不由地咽了咽。它近在咫尺,似笑非笑,与当年他诘问自己时,那傲气的模样别无二致。

“不是。”她继续嘴硬。

肋下突然被挠了一下。

沈劭终于板起脸:“撒谎。”

凌霄最怕别人挠她痒肉,也瞪起眼睛,反挠回去:“谁撒谎。”

“你撒谎。”

“撒谎又如何……”

话才出口,沈劭已经压了下来,将她剩余的话堵在了唇间。

不知是不是在少时玩闹过的地方,特别有意趣。她不仅再次看到了在清风阁里宽去衣裳的沈劭,还明白了何为床笫之欢。

她将双腿缠在他的腰上,犹如藤萝。他亲吻她的身体,所过之处,犹如洒下点点的火种。

后面的事……

凌霄深吸一口气,望着天空的流云。

“为何问我?”她看着月夕,道,“这等事,你也清楚得很。二哥哥与你成婚之后,可是带着你到沙河行宫去,住了好些日子才回来。听说下头的大臣都躁动了,上书劝二哥哥不可学昏君耽于女色。我还听宫里的小太监说,那些日子,二哥哥和你日日都待在内殿里,门也不出……”

话没说完,她的嘴一下被月夕捂住。

“听他们胡说。”月夕脸红红的,也瞪起眼睛,“我们哪里门也不出……”

见凌霄笑得愈发促狭,月夕终是怒气,伸手捏她的脸。

二人笑闹一阵,身后忽而传来赵福德的声音,说船要起航了。

往下方望去,果然,东西都搬完了,皇帝和沈劭正走上船来。

“你一路保重。”皇帝看着凌霄,道,“路上有什么事,即刻快马来报。”

凌霄笑了笑,道:“知道了。”

皇帝又看向沈劭,道:“到了扬州之后,还望你务必照料好她。”

沈劭一礼:“臣遵旨。”

凌霄拉着皇帝的手,道:“二哥哥可切莫忘了先前的约定,等我和阿劭出海回来,你便要到扬州去看我们。”

皇帝微笑,摸摸她的头发:“知道了。倒是你,切莫出去便玩疯了,不肯回来。”

凌霄讪讪:“我又不是小儿……”

一番话语之后,终是到了道别之时。

月夕看着凌霄,忽而有些不舍。

“你可切莫忘了我叮嘱你的话。”她说,“切莫仗着本事大,什么危险也不放在眼里。我等着再见你,你可要好好的。”

凌霄眉梢一扬,道:“你也是。京城里的那些高门大族专出吃人的妖怪,你切莫被他们吞了。”

皇帝“啧”一声,在一旁道:“怎么说话。”

凌霄笑嘻嘻的,又寒暄两句,与沈劭一道送他们下船。

缆绳收起,大船一艘接一艘,缓缓离港。

秋风正劲,吹得白帆鼓起。

月夕朝大船上那远去的身影挥手,直到看不见了,才终于停下来。

身上一暖。

是皇帝解了身上的披风,罩在了她的身上。

“回去吧。”他对月夕道。

月夕点了点头,又望向那大船,目光仍是留恋。

“子澈,”她忽而道,“你说,若我和凌霄不曾有那连生煞,我和你还能遇见么?”

皇帝看向她,露出讶色。

水天之间,他的双眸微动,似若有所思。

“能遇到。”他说。

“骗人。”

“不曾骗你。”皇帝的唇角弯起,“你忘了,你当初假死逃婚,醒来打算去哪里?”

月夕想了想,道:“京城?”

“那便是了。”皇帝注视着她,道,“就算没有那连生煞,你我也总会走近,终有一日,你我还会遇见。”

月夕觉得这话也不尽然,想说些什么,可看着他笃定的模样,又把话咽了回去。

“话说回来。”皇帝道,“你方才和凌霄在船上说什么?说了那么久,还打打闹闹的。”

秋风吹来,带起脸颊上的一丝热气。

“没什么,说说闲话罢了。”

“真的?”

“真的。”

皇帝还想再问,月夕却望向天空飞过的一群大雁,道:“你说,明年这个时候,我们能到扬州去么?”

她的手拉着他的,软软的,很是温暖。

皇帝攥了攥。

“能。”他说,“天色不早,回家吧。”

自从成婚之后,他变得与月夕一样,似乎从不习惯说回宫,总说回家。

月夕心中一动。

她知道,无论那是什么地方,有彼此在,便是家。

“好。”她轻声答道。

皇帝微笑,将她身上的披风拢了拢,拉着她的手,朝车辇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