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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月夕(394)

新晋驸马常阳侯沈劭,竟辞去了皇帝委任的封疆大吏之职,回到扬州去。而海阳公主也打算夫唱妇随,跟着沈劭离开京城。

当然,也有人说这事妇唱夫随。

毕竟海阳公主新开的公主府,就在扬州。

深秋来到,天气又变冷了。

运河边的码头上,十几艘大船整齐排列,仆人们将一件件箱笼搬到船上,热闹而有条不紊。

“你就这么去了,子澈很是舍不得。”月夕站在船头,望着忙碌的运河,道,“他原想着能将你再留几个月,过了年再走。”

凌霄斩钉截铁道:“那不行。你我大半年不在扬州,正气堂如何了也不能亲眼看着。前番,唐烽才跟阿莺成了亲,两人回老家探亲去了。他可是总把头,将摊子都撂给了五叔,五叔一个人如何忙得过来?”

月夕有些无奈。

她如今跟皇帝成了婚,当了皇后,自然不能再回扬州去了。而那堂主之位,就成了个空壳子。

正气堂是晏大的心血,月夕自是舍不得它散了。

她曾想过,把正气堂搬到京城里,

但正气堂的根基在扬州,如果搬到京城,从前的老主顾和商路就都要变化,无异于要从头做起。当然,月夕如今是皇后,正气堂是皇后家的产业,不愁什么主顾什么商路。她要做什么,别人自会让路。

可月夕并不喜欢这样。晏大一辈子爱讲道义,憎恶仗势欺人横行霸市的那些做派,她不想违了他的初心。

张定安摇着头,说她着实不是做生意的料,正气堂的生意若想正经干下去,还是老老实实交给别人为好。

这时,月夕收到了邓五的信。他在信中说自己年纪大了,也不惯北方气候,若是要搬,他就不过来了,留在扬州养老。

正当月夕为难,凌霄突然找了来,告诉月夕,她和沈劭打算回扬州去,并让月夕把正气堂交给自己。

“你是公主,”月夕道,“不怕人家说你不务正业,净去做那些不入流的生意?”

“怎么不入流了?”凌霄瞪起眼睛,“正气堂那押镖的活计,在扬州可是鼎鼎有名的,那里头可有大半都是我的心血!”

看着她生气的模样,月夕不由地笑了笑。

“凌霄。”月夕看着她,轻声道,“多谢你。”

纵然这样的话,月夕不止说过一次,凌霄却仍有些不自在。

“谢什么,”她瞥向头顶的桅杆,嗫嚅道,“啰啰嗦嗦……”

“是真的。”月夕认真道,“经营正气堂,我确实不如你。若不是你,正气堂也不能安然留到现在。”

凌霄有些飘飘然,道:“也不全然是我的功劳。你忘了,你父亲临终之前,将正气堂托付给了他。”

“哦?”月夕眨眨眼,“如此说来,你觉得有沈劭在,就算没有你也一样?”

凌霄一愣,随即道:“那自然不是。沈劭和你一样,连武功都没有,如何能撑得住正气堂?再说了,沈劭就算有武功,他也没有许多银子,连维持生计都成了问题,他如何招兵买马?正气堂没了我,可是不行。”

月夕笑了笑。

凌霄就是如此,也有谦虚之时,但不多。稍微说些反话,她就要原形毕露。

也正如张定安和死去的江东王所言,她虽生在皇宫之中,却与周围格格不入,更适合到外面去生活。

“沈劭的身体好了么?”月夕问道,“前几日他觐见,我听他对子澈说,他要陪你一起坐海船去外邦。”

说到这个,凌霄的目光亮起。

“正是。”凌霄说着,拉住月夕的手,“月夕,我都想好了,如今扬州的海贸越来越红火。中原的物产经海路卖到外邦,每一船都是紧俏货。我等日后可不必拘泥于海内,该往外走才是。我和阿劭此番出海去,就是为了探探路,看看各地风土,好为将来准备。”

月夕讶道:“你想将正气堂的押镖生意做出去?”

“我想的可不止是正气堂。”凌霄的神色满是豪情,道,“月夕,书上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可天下之大,远不止二皇兄手上那舆图。南岭往南是安南、寮国、缅甸、暹罗,再远,越过大洋,还有无数异域之地。我和阿劭要遍访这些地域,如当年高祖皇帝之志,开疆拓土,广纳天下。”

看着她那神采奕奕的模样,月夕也不禁高兴起来。

“那你也须得小心些。”她忍不住叮嘱道,“你如今与我再无那什么连生煞,若再遇了险,可就无人能救你了。”

“我才不用你救。”凌霄忙道,“你放心,阿劭如今武功恢复了,无论遇到什么水匪海贼,我等也能对付,全不必担心。再说了,扬州的艟艨巨舰天下闻名,也多的是航海半生的水手船工,不少人还曾去过万里之外的番国。我去年在扬州之时,就已经将这些都打听好了,阿劭在水师里的时候,还结识了不少海上好手。他的性情你知道的,最是细致稳妥。他若跟我出海,必定要先打造一支风浪不侵的大船队,可保万全。”

听得这话,月夕脸上的神色终于放松了些。

她虽放心不下凌霄,但提起沈劭,却颇有些信赖。倒不是因为父亲曾经将正气堂托付给他,而是对于凌霄而言,沈劭是少有的能够将她劝住的人。

月夕的目光动了动,忽而道:“你方才说,沈劭武功恢复了?”

“正是。”

“那么他身体也恢复了?”

“早恢复了。”

月夕望了望四周,压低声音:“那……你那新婚之夜时,觉得如何?”

凌霄愣了愣,突然,脸上涨红起来。

她也不由地往周围瞟了瞟,而后,抿抿嘴唇。

“就那样。”她说。

月夕却不放过,问道:“那样是怎样?”

凌霄的脸更红,瞪着她:“就是痛死了。你也成婚了,你难道不痛?”

月夕的目光闪闪,道:“后面还痛么?”

凌霄有些结舌。

说实话,沈劭和她分别了许多年。这些年里面,沈劭身处三教九流之地,应酬八方,凌霄是知道的。所以,她从不曾奢望沈劭和自己一样未经人事。

但新婚之夜,让她很是意外。

无论她还是沈劭,显然都紧张得很。

宽去衣裳之后,两人甚至摸索了好一会,才终于得法。但结果却是狼狈得很,她疼得大喊大叫,沈劭则匆匆收了场。

那之后,两人再尝试,沈劭也总是小心翼翼,唯恐弄疼了她。

直到昨日。

皇帝为了饯行,让她和沈劭住到了宫里。二人索性重访先皇后和先太子的宫室,像少时一样,到御花园里去漫步。

快要到黄昏的时候,他们到了慧园里的清风阁。

沈劭望着那斜阳晖光下的楼宇,忽而对凌霄道:“你可记得,你不喜欢我,便把蜘蛛放到了我的衣服里?”

凌霄没想到他突然提起这事。

“有么?我不记得了。”她一脸镇定,“你定是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