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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月夕(59)

第七十三章 不速之客(下)

赵福德不置可否,只道:“此事奴才不敢擅自做主,需得回去禀告了皇上,看皇上的安排。”

“皇上日理万机,还管张大人何时来看我?”月夕好奇道。

“自当如此。”赵福德一本正经,“公主的病,皇上是一直挂在心上的。”

月夕微笑,心想,狗屁。

周嬷嬷眼珠子转了转,问:“公主过去和张大人有些龃龉,现在看来,似乎跟张大人重归于好了?”

月夕叹口气,道:“看周嬷嬷说的,我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差点忘了,哪还有记仇的道理?不过我确实喜欢和他相处。他那人长得俊秀,甚是讨喜,我想着,日后留下来做个面首也好。”

周嬷嬷听着,面色一变。

虽说公主养面首古来有之,但毕竟不登大雅之堂,哪里有直白地说出这番狼虎之言的公主?

赵福德也顿觉耳朵脏了。让自家哥哥当面首……这是何等劲爆的宫廷秘辛。

“公主。”赵福德轻咳一声,“张大人是生得好看些。不过公主的婚姻大事,自有皇上做主。”

月夕笑了笑,轻叹一声:“可皇上连见我也不肯。张大人还有另一个好处,就是话不多,不聒噪。我自己聒噪,就喜欢跟不聒噪的人处着。”

不聒噪?周嬷嬷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张定安可是京师第一聒噪,太后曾玩笑,天王老子也没法叫张定安闭嘴。

这莫非张定安是投其所好?周嬷嬷似乎嗅到了不一样的意味,不由得眼眉舒展。

赵福德和周嬷嬷想到一块儿去了,却眉头微蹙。

他怕月夕说漏了嘴,让周嬷嬷听出来她说的张定安另有其人,于是赶紧起身道:“天色不早了,太医说公主不能劳累,要多多休息,周嬷嬷和我一道走吧。”

“这就走了?”月夕难掩失望,“那明日我找谁玩?若明日张大人不来,嬷嬷便来跟我说话吧。”

赵福德和周嬷嬷面面相觑。

一个月前还喊打喊杀的,怎么关了一阵子,突然又亲近起来了?

“嬷嬷就答应我吧。”月夕轻嗔,声音软软糯糯,让周氏起了一身寒毛。

海阳公主会撒娇?又见鬼了。

周嬷嬷忙道:“奴婢倒是想来,就怕外头的人都推三阻四的。都是在宫里办差的,奴婢闯一回已经算得罪了,若下次还闯,到底不成体统。”

“那有何难?”月夕对赵福德道,“公公去跟皇上说说,要是太后的人进来,便放行吧。若是再闹出像今日这么大阵仗,就太难看了。我在宫中本来就遭人说闲话,再闹还以为是我挑拨生事呢。”

“这……”赵福德为难道,干笑一声,“毕竟规矩是皇上定的,得回禀了皇上才好说。”

月夕看着他,露出失望之色。

“没意思。”她懒懒道,“我乏了,你们请回吧。”

赵福德连忙行礼,和周嬷嬷一起告辞而去。

出了晴好馆,周嬷嬷看着赵福德,道:“我出来时,太后便吩咐过了,让我回去的时候顺道去一趟御书房,请皇上晚上到太后那儿用膳。既然遇见了赵公公,便有劳公公传话了。”

赵福德心里似明镜一般。

什么吃饭,分明是鸿门宴。

赵福德抬头看看天色,笑道:“好说好说。只是我瞧着离传膳时候不远了。皇上刚召了内阁在承光殿议事,不知要议到何时。我回去跟皇上回禀一声,看皇上说什么,再遣人给嬷嬷回话。”

周嬷嬷笑了笑,只道:“赵公公知道,这事迟早要摆上台面议论的吧?”

她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赵福德一眼,也不等赵福德说话,便作了礼离去。

赵福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

*

半道上下起了大雨,周嬷嬷就近避了避,耽搁了时辰。

待回到寿安宫,和太后回禀了诸事,便到了传膳的时候。

只是不见御前的人来回话,更不见御驾前来,周嬷嬷看着菜都快齐了,便道:“皇上忙碌,不若太后先用,奴婢让人在小灶里温几个菜,等皇上来了也能吃上。”

太后倚在软榻上,丝毫不急,只问:“皇上说他晚来么?”

“不曾。”

“那就再等等。”太后闭上眼睛,“我这个儿子向来做事周到,他若不说,十有八九是快到了。”

果不其然,才过了一炷香,外头便传话说御驾到了宫门外。

“我说什么。”太后睁开眼,笑道。

周嬷嬷恭维道:“知子莫过母,谁能比太后更懂皇上?奴婢那是糊涂了才胡乱猜测,叫太后看了回笑话。”

太后听了这话,颇为受用。

她由周嬷嬷搀着站在门前,看皇上打了伞从雨中来,纵然前后拥护了许多人,但她的儿子就是她的儿子,无论何时都是出挑,绝不输给任何人。

每到这时,她脑海里总会闪过过去的窘境,不由又生出些感慨。

如今,他当上了皇帝,她当上了太后,一切都是过去不敢想的。可太后却时常觉得,自己和这个儿子愈发疏远了。

光是那后宫之事,皇帝就没有让她如意过。再加上凌霄那余孽……

心中深吸口气,太后将不愉快的事都压下去,看着皇帝走到跟前,露出笑容。

“朕拜见母后。”皇帝行礼道。

太后笑着招呼他入殿内,周嬷嬷领人替皇帝换了干爽的衣裳和鞋袜,母子俩才坐了下来。

晚膳甚是丰盛,样样精细,都是皇帝爱吃的。

二人用膳时并不说话,这是皇帝从小就被教授的规矩。

太后对皇帝的教导可谓严苛,半点错不得,到了现今仍是如此。

到了饭后,洗漱罢,太后才跟皇帝坐在花厅里,说起凌霄的事。

“皇上对凌霄如何打算?日后就关在慧园里么?”

皇帝抿了一口茶,道:“暂且拘着罢了。等过阵子,就放她回行宫去。”

“过阵子是过多久?”太后问,“一个月,一年,还是十年?”

皇帝不置可否,只道:“此事,母后不必费心,朕自有考量。朕把她拘起来,就是不想再让她再生事,免得叨扰母后。本来相安无事好一阵子,母后又何苦把她找出来,自寻烦恼?”

第七十四章 议亲(上)

太后听这话,脸上的笑意淡下来:“想皇上未登基时,凡事都会跟我商量,问我意见,可谓无话不谈。如今,我是一朝太后,自然不会过问国事,可后宫之事也不让我过问,皇上莫不是觉得我无用了?”

她的目光锐利,皇帝却已经习惯。

“除了此事,后宫有哪件事是朕拦着母后的?”他说。

“你那采选之事,不也是置若罔闻?”

皇帝没说话,神色变得清冷。

“泓儿。”太后叹口气,道,“你知道我心结,只要她在这宫里一日,我就一日寝食难安。”

“所以朕才不让母后插手。”皇帝道,“凌霄如今与其他公主无异,不会碍着母亲什么。母亲恨她,不过是心结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