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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月夕(317)

这暗号,也是那时约定的。,只要刘四听见月夕要游湖一说,便会主动来见。

如今,二人终于有了详谈的时机。

“正气堂死的死、散的散,如今只剩下邓五爷和月夕,不知四爷只身投身敌营,过得可好?”月夕问道。

“在下过得很好。”刘四面上并无异色,只道,“至于公主说投身敌营,在下不知公主哪里听来的流言蜚语。有人要陷在于不仁不义,还请公主明鉴。”

月夕不紧不慢地倒一杯茶,推到他面前。

“并非谁人跟我说的,而是我自己说的。四爷做事向来有章法有见地,既然四爷不承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我想问一句,四爷是否知晓,晏老堂主是因何身故?”

“大哥积劳成疾,以至病入膏肓,药石无治。”

“四爷信么?”月夕看着他,“四爷因何到了江东王身边?难道不是心底存疑,想找一个答案么?”

刘四的目光一闪。

“在下到殿下手下做事,乃是奔着前程而来,并非为了什么别的私心。公主若再没有别的事情,在下告辞了。”

他说罢,起身就要走。

月夕轻轻叹息,道:“四爷难道不想知道,晏大是怎么死的?”

刘四脚步顿住。

月夕看着他,道:“晏月夕跟我说过,四爷和她虽并不亲近,但毕竟是看着她长大的。这王府之中,若说谁会真心帮我,也只有四爷了。”

“在下看着月夕长大不假,”刘四道,“可公主金枝玉叶,与在下非亲非故,在下着实配不上为公主效力。”

月夕并不理会,继续到:“她还说,四爷和五爷是正气堂的长辈,理当辅佐月夕掌事。可四爷却突然撒手离去。那时,四爷是如何设想月夕的将来的?是否觉得月夕不该待在正气堂里,而应当像寻常人家的女子一样活着。因为她身无武功,根本镇不住正气堂上下,对么?”

刘四的脸绷着,没有说话。

“可是,月夕并未如四叔所愿。非但没有,月夕还一次又一次地守住了正气堂。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来这么大的本事?她背后,又是谁给她撑腰?”月夕的双眸映着烛光,缓缓道,“我与正气堂的来往,四爷早已经知道了。今日,我便实话实话。晏月夕是我义结金兰的姐妹,她的事,便是我的事;她的父亲,也如我的生父。杀了他的人,无论是谁,我都会让他血债血偿。这话,你听明白了么?”

刘四的神色已然闪烁不定。

“若那个人,是公主的至亲呢?”

过了会,他低低道。

“要看是哪个至亲。”月夕道,“若是江东王这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说罢,她看着刘四的眼睛,字字清晰:“我有朝一日必会让他血债血还,四爷会助我么?”

————

寒风过境,层层叠叠的山林染上金黄。

阿絮站在船头,全然没了观景的心情。

以往每回到江东王府,她无不兴高采烈。这次回来,却忧虑重重。

自从江东王迎娶王妃,以及将海阳公主收入麾下,好像一切都变了。

她感到自己和江东王之间似乎有了隔阂,许多事,都不能畅所欲言。在她面前,江东王说话已经有了些保留。

江东王妃容不下她。

从前,这样的事不是没有。

江东王的手下卧虎藏龙,对阿絮看不顺眼的大有人在。但阿絮从来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她知道,只要江东王高看自己一眼,就没人能拿她如何。

但现在,这事有了变化。

因为海阳公主归顺了江东王,并且看上去,王妃和海阳公主有了结盟之意。

阿絮并不忌惮王妃,但忌惮海阳公主。

江东王过去就惦记着这位妹妹,如今更是青睐有加,不许被人说一个不是。

旁人都说,如今海阳公主尚未进入议事堂,不能议事,更不能影响大局,全把她当成个钱袋子就是了。毕竟,海阳公主的田庄遍布大江南北,今日运到江东王府的,不过一小部分。安抚住她,日后套大钱才是正经事。

可阿絮不这么认为。

她见过海阳公主。她以为这位公主全然不似别人说的那样有勇无谋。她野心勃勃,阿絮总觉得,她要的恐怕不止几个采邑。

凭着这份野心,海阳公主进入议事堂,不过迟早的事。

第三百五十七章 夜泊(上)

阿絮知道,海阳公主厌恶自己。

而这份厌恶,加上李妍的枕边风,早已经影响了江东王。

今日离开九江城,阿絮去向江东王作辞。

他还是一副温和的模样,可说出的话却叫阿絮一阵心寒。

“昨日,王妃向孤问起你的终身之事。孤这才察觉,是孤大意了。你追随孤这么些日子,孤竟未想到替你操持,是孤的不是。你是否有意中人?”

他问这话时,眼神颇为坦荡。

“谢殿下和王妃关怀。”阿絮淡淡道,“阿絮并无意中人,当下也无心嫁人。”

说这话的时候,她直视着他的眼睛。

“哦?”江东王微笑,“不过,说一说也无妨。刘先生频频在孤的跟前赞赏你,你对刘先生是否有意?”

“没有。刘先生与阿絮乃是旧相识,他不过看在旧日的情面上替阿絮多说几句好话,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原来如此。”江东王颔首。

那笑煞是好看,只是,不可能属于她。

阿絮看着天边的日头落下,目光深远。

“公子,天色晚了,该停船了。娘子想宿在船上,还是宿在码头的客舍?”身后,梁见上前问道。

若是平日,安全起见,阿絮总是宿在船上。

可今日她心里头憋得慌,再也收不住这船身的摇晃,于是道:“去客舍落脚吧。”

“是。”

————

众人步入客舍,掌柜一打照面,神色就变得恭敬起来。

一个女子带着十几个男子,气势不凡,闲散客人也能看出这定然有些来头,纷纷避开。

掌柜殷勤地上前行礼:“娘子来了。”

这面目美艳的女子,是他的老主顾,不过从不透露自己的名姓。掌柜的问过一回,无果,便识趣地不再问。

他们每个月都要经过这里,即便不投宿,也要买些吃食。

不过对于吃食,这些人颇为谨慎,总要有人入到伙房,盯着厨子烹制,而后用他们自己的食器装盛。听伺候的伙计说,他们在吃饭前还要一一验毒,分与不同的人吃。最终看着无碍了,才会让那女子食用。

这般讲究,怕不是什么皇亲国戚。掌柜常想。

不过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开店,什么人来都不奇怪。来的都是客,掌柜并不探究许多。他之所以伺候周到,是因为这些客人出手着实阔绰,每次来,掌柜都能得一大笔赏钱。谁又会跟钱过不去呢?

“这客舍,我们今日包下了。”女子没有答话,身后一名男子走上前来,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