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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月夕(270)

凌霄虽然还未嫁人,却并非那不识人事的人。

听到这话,她心中已经全然明白,脸登时涨红。

“什么绝色女子。”她即刻道,“不许叫她们来!”

张定安一愣:“可他中的这毒。”

“我说了,不许叫她们来。”凌霄一脸正色,“常阳侯家风严格,全天下都是出了名的,你和沈劭也是少年相识,让他做下这等事,也不怕常阳侯从地下来找你索命?”

张定安无奈:“公主,恕臣下直言,江湖中人本就是三教九流中混迹,沈劭这些年流落江湖打拼,只怕早已不在乎什么家风。再说,公主若是觉得这般行事要被人诟病始乱终弃,就让沈劭将那两个解毒的女子当妾侍纳了,救人风尘,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话没说完,凌霄已经杀气腾腾地从腰间抽出软鞭来。

张定安忙赔笑,道:“知道了知道了,臣下这就去把人叫回来。”

第三百零五章 逍遥春(上)

关门出去,外头,一众人等望着张定安走出来,神色皆关切。

“大人,”一名小吏忙上前,向他行礼,“不知沈大人如何了?”

张定安负着手,气定神闲,却望着天上的月亮,长长叹口气。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何意。

“诸位不必担心。”只听张定安道,“沈大人暂时无性命之虞。”

众人松一口气。

张定安又问:“范齐回来了么?”

“还不曾。”那小吏忙道,“小人这就去催一催。”

“不必不必。”张定安随即摆手,“不是说仓库那边有人生事么?他在那里镇守,责任重大,这边沈大人已经安稳了,不必劳烦他过来。”

众人忙应下。

张定安只说沈劭要静养,让众人散了,莫在院子里堵着。众人不敢怠慢,纷纷告辞而去。

人都走了以后,院子里只剩下张定安。他正要离开,忽而见卫煌匆匆走了进来。

“公主可在里面?”他问。

“在。”张定安道,“公主在照顾沈劭。”

卫煌颔首,便要入内。

张定安却将他拦住:“你有何事?”

“自是来保护公主。”卫煌道。

“保护什么公主,公主那等身手,她保护我们还差不多。”

“可……”

张定安拍拍卫煌的肩头,示意他噤声,唇边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问你一件事。”

“何事?”

“公主待你们如何?”

“甚好。”

“你们可盼着她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那是自然。”

“那便好。”张定安道,“听我的,切莫进去找公主。你不进去,大家称心如意;你进去了,今日小命大概就要交代在公主手上。”

卫煌愕然。

他看了看屋子前那扇关着的门,又看看张定安,目光倏而一闪,似是明白了什么。他有些结巴:“你是说,公主和沈大人……”

张定安脸上的笑容更是意味深长。

“走吧。”他揽过卫煌的肩头,径直往外走,“你手下不是还有人被贼人伤了?救命如救火,随我去看看。”

*

屋子里,凌霄盯着沈劭,心扑扑跳着,似揣着一只兔子,又似压着一个巨大的石块。

她举棋不定,在屋子里走了几圈,想干脆出门去,把张定安叫回来。可到了门前,她又停住脚步。

回头,沈劭躺在床上,似仍被高烧折磨,脸上泛着红晕。

说实话,此时的他,看上去比平日那做什么都强自镇定的模样,更让人觉得亲切。

凌霄想起了小时候。

那一回,沈劭偶感风寒,但还是陪着太子去骑马。回宫之后,他就病了,高烧不止。

凌霄看到他躺在病榻上的时候,愣了愣。

那俊气的五官,平日里满是冷峻和要强。因为生病,终于露出了脆弱和痛苦。

也正是那一次,凌霄觉得,这大人们口中无不夸奖、仿佛天上有地上无一般的常阳侯世子,终于像个人。

现在,也是一样。

沈劭长大了,从前见过他的人,现在未必能认出他来。他的脸,比从前更加棱角分明,目光更加锐利,让人觉得他遗世独立,不须任何人施以恩惠。

而此时,他终于露出了虚弱的一面,就像从前一样。

——否则就要经脉寸断而死。

张定安的话似乎又在耳畔徘徊。

凌霄的脸蓦地又烧热起来。

——这般糟践自己,不如死了。

她想起多年前沈劭说过的另一句话。

那是有一回,凌霄偷偷溜出宫,去闹市里逛书坊,带回来好些书。自然都不是些正经书,而是些市井里流行的杂书,三教九流,什么都有。

这些东西,要是被宫里的保傅嬷嬷之类看到了,大家都要受罚。所以凌霄带回来的时候,是偷偷带的,看的时候,也是偷偷看的。

十分不幸,她跑到慧园里藏书的时候,被沈劭发现了。

沈劭倒也不曾要告发她,他在凌霄虎视眈眈的威吓下,面不改色地将那些书都翻了翻,然后提出一个条件,他也要看。

凌霄权衡再三,答应下来,互相约定不能泄密,否则都要完蛋。

于是,每日午后,两人会趁着大人们打盹,溜到慧园里去看那些杂书。

其中有一本,说的是个侠士闯荡南北行善除恶的故事。有一回,那侠士中了一味媚药,若不能与人交合,便会七窍流血而亡。然后,那侠士就到酒肆里去,遇到了一位美艳妇人。

后面如何,凌霄不知道,因为她当年看到这里,便懵懂地问沈劭,什么叫交合?

沈劭盯着那书,神色倏而沉下,说这等书,不是女子看的,那侠士也不是什么正经侠士,她不许再看。说罢,就将那书收走了。

凌霄当时气急,质问他,凭什么说人家不是正经侠士。

沈劭冷哼,振振有词地说了一堆话,大意是正经侠士宁死也不会随便找个人糟践自己。

凌霄当年不解其意,长大了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随便找个人就是糟践。

凌霄深吸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将银鞭放到一边,然后,扯开衣带。

天虽然已经转凉,但她身上的衣裳不多,没多久,就只剩下了中衣。

凌霄再看向沈劭,再度深吸口气,也替他解衣裳。

他只穿了一件薄外袍,扯开之后,也是中衣。

因得先前一番厮杀,中衣松了,领口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膛。

凌霄盯着那胸膛的肌肉,烛光下,它随着肌肤起伏,光润如玉。

喉咙里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再抬眼,凌霄突然发现,沈劭已经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他看着她,未几,目光落在了她那轻薄的中衣上,里面的线条在烛光里若隐若现。

“你……”他张口,声音沙哑。

“不许出声。”她想将他的外袍脱下,却发现手臂上还绑着布条,脱不下来,只得撩在一边,“一会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