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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月夕(168)

“这便是你不懂行了。”月夕摇头,“这龟息丹可不是好弄的,我爹爹在江湖里叱咤风云这么多年,也只弄到过三丸。他们说不兴,只是他们弄不到药,转而想让你买别的。你想想看他们后来是否又让你买别的?”

凌霄想了想,那商贩确实让她买什么半步夺命丸来着,说是东海的小国舶来的毒药,还殷勤相劝,与其假死偷生,不若让对方先走一步。她那时只觉胡扯,并未在意,原来是这般缘故。

她自不肯在月夕面前露怯,撇开话头:“如此说来,我们要是谁有性命之虞,就会互换一回?那若是不换,会死么?“

月夕想了想,道:“我上回是假死,不过你是真死的,人都装进棺材了不是?这回我倒没细问,你回头可以去问问张定安。”

凌霄颔首,又沉吟片刻,道:“也就是说,这互换,还有续命之效?如果你这回没等到解药,果真没了,我们会再换回来么?”

这话,月夕再自诩聪明,也无从知晓。

二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没发生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好一会,月夕道,“要想知道结果,便要拿命去试,就算你愿意我也不愿意。虽然我们互换能救命,但也要千万保重身子才好。要是哪回不灵了,岂不冤死自己了?”

凌霄知道也是此理,点点头。

她看着月夕,忽然道:“你在宫中,给皇上做了香丸?”

月夕没料到她突然提起这个,目光微微一闪。

“是做了。”她说,“他去慧园,没事找事,非说我的香好闻,让我给他做。”

竟还是自己开口要的。

凌霄想,皇帝那死要面子的人,小时候跟人打架输了也不肯喊疼,什么时候学会了跟人讨东西?

“有句话我要告诫你。”她正色道,“你不许喜欢皇上或者张定安。”

月夕愣了愣,唇角抽了一下。

“胡说什么,我为何喜欢他们?”

“给你提个醒罢了。”凌霄道,“你在皇宫里待过,也知道里面的人有多心怀鬼胎两面三刀。你方才说要保重,不能冤死自己,那便该远离皇宫才是。”

月夕虽然觉得这话有理,不过从凌霄嘴里出来却并没有说服力。

毕竟她这般吵个架就能把自己气死的脾性,在皇宫里也是个异类,她才是那个该远离皇宫的人。

“知道了。”她说,“不过我喜欢谁是我的事,日子怎么过,我心中有数。”

凌霄还要说话,月夕接着问道:“你日后作何打算,就留在扬州了?”

“正是。”凌霄说着,颇有些踌躇满志,“我若不在,你这堂口怎么办?如今新正气堂只是个小镖局,三个月时间被人找上门两次,次次都是灭门之举。至于其余的小麻烦,那是数不胜数。你又是个不会武功拳脚的,若没人撑腰,如何在扬州立足?”

月夕想,原来还是舍不得她打下的江山。

说来,月夕对凌霄在这边的所作所为由衷佩服,可又忍不住失落。

从凌霄告诉她如何招人,如何拉起新正气堂之后,她就觉得,凌霄比自己更能胜任堂主之位。

那时,月夕其实有些不服,想着那日回来,自己要与她一分高下。但如今真的回来了,她却感到手足无措。远的不说,这堂口里的人,除了邓五和阿莺,她一个也不认识。

凌霄继续道:“我原本琢磨着。干个一年半载,把你这堂口做大些,再将你的名望巩固些。届时,你的大名在江湖里如雷贯耳,别人自然不会再找你的麻烦,自然也不必你亲自动拳脚。可是谁想到,这么快就换回来了……”

月夕听她说话的语气里有些失落,忙笑了笑:“打肿了脸充胖子,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迟早会让人识破的。再说,我要做这堂主,首要之事其实并非拳脚,而是要让堂口/活下去才是。我仔细想过,先前我之所以不能服众,最大的原因,还是正气堂被隆兴行压着,生意一日不日一日,才最终出了乱子。”

凌霄张张口,待要说话,月夕又道:“你先前付出的心血和钱财,我都看在眼里。你放心,这新正气堂也有你的一份,只是日后如何还须从长计议,让我好好想想。”

看她这般说,凌霄知道此事急不来,便不再勉强。

第一百九十三章 促膝(下)

月夕沉默片刻。

她要坐稳这堂主之位,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拾起堂中的人事,还有这两个月遗漏的过往。

“对了。”她道,“你给我的第二封信中途丢失,后来找着了?”

“找到了,是张定安搞的鬼。”凌霄道,“你料得不错,信落在了皇上手里,我去要了回来。”

果真如此。

月夕暗道皇帝果然是个狐狸。明明手里握着证据,竟然还在她跟前装无知。幸而她留了心眼,早日离宫,才免于被他当猴耍。

“那信里说的都是什么事?”月夕问,“你与我说说。”

凌霄于是将那信里说的的几件大事,包括正气堂丢镖一案的始末,陈二和顾三的下场,都一一告诉月夕。

月夕听得十分认真,脸上不时露出震惊之色。但她没有打断凌霄的,只默默听着,手攥着被子。

凌霄知道,月夕对几位叔父一向视若亲人,与她相较,更难以接受叔父们的背叛。

“过去五叔就说,把二叔和三叔凑在一块共事并不容易。二叔是爱玩的浪子,三叔的是顾家的贤夫。他们能放下偏见,都是因为崇敬父亲,可他们终究还是背叛了父亲。”月夕听完之后,轻声问,“四叔呢?你说九江的铺子关了,四叔在沈劭那里?”

凌霄摇摇头:“刘四已经离开了正气堂,如今在江东王手下做事。”

月夕眉头一蹙,不可思议地看着凌霄。

“刘四是个只讲实利的,正气堂已经不复当年,他便另谋高就去了。”凌霄道。

月夕的唇边泛起一抹苦笑:“如此说来,叔父们把多年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就这么拱手送给了沈劭,对么?”

“我在信中,还提到了另一件事情,就是你与沈劭的误会。”凌霄忙道。

月夕只看着她,等她说下去。

凌霄随即将沈劭将她嫁给徐黑水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月夕,”她尽量说服,“沈劭不是坏人。你父亲令他辅佐你,说若你执掌不了正气堂,他可取而代之。他坐上那位置,其实是你父亲的意愿,而非几位叔父让出来。他为此也付出了很多,若非他掏出自己的家底支撑正气堂,正气堂何以存活到今日?”

“这些话,是他跟你说的?”月夕淡淡道,“是么?”

凌霄结舌。

确实是。

“是他跟我说的,你若觉得我听信谗言,凭我和沈劭的关系,我也没法撇清。但刘四和邓五的作为你总该信吧?他们并不傻,他们也放心把正气堂交给沈劭,不是么?”

月夕闭了闭眼睛,道:“这事,你说的和我料想的确实想去甚远,我还须再查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