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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月夕(15)

她躺在地上,闭着眼,等着一阵天旋地转,物转星移,万籁俱寂……

等了一炷香,真的有些发晕,但她知道不是回去了,而是她困了。

她叹息一声,睁开眼。

果不其然,笃厚恭谨四个大字依旧。

第二十五章 御书房(下)

月夕坐起身来,仰头看着那四个大字,一时间有些怔忡。

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大胆的探询之法,并且像个傻子一般试了一次。

可最终,仍然什么结果也没有得到。

灵魂出窍这等奇事,该问谁呢?

月夕只得失望地站起身来,慢吞吞地拍了拍衣裙。

环顾四周。

五进的屋子,里头被纱帐隔着。

清风拂来,帐帘轻轻摇曳。

也不知里头是什么去处。

月夕琢磨着,这可是皇帝的御书房,多少人想瞧却连边都挨不上,不若探索一番,也算不虚此行。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轻轻捻了捻那纱帐。

虽是纱,却如丝绸般柔软,倒是市面上没见过的料子,不知是哪里织造的。

“公主?”忽听门外一声唤,月夕赶紧撒了手。

转身瞧,是赵福德站在门外,问道:“公主在做什么?这里是御书房,不宜久留。”

月夕揉了揉额角,蹙眉道:“原来这里是御书房?我方才忽地一醒悟,一时半会儿不知身在何处?既是御书房,怎的不见皇上?”

赵福德进了屋子来,搀着她,将她请出了屋子。

“公主又忘了?奴才方才和公主说过,皇上不在此处。公主硬说要进来找东西,可找着?”

“找东西?”月夕一脸懵懂,“我哪里丢了什么东西?”

她想了想,忽而又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我起初往御书房来,是想和皇上问一声,我想去慧园走走,他是否应允,怎的又成了找东西?”

赵福德讪讪:“公主精神不好,兴许是忘事了。”

月夕却瞪他一眼:“谁说我精神不好?谁说我忘事?”

赵德福:“……”

月夕理直气壮道:“你回头替我跟皇上问一声,就说我隐约记得小时候常去慧园,想过去走走,看能否想起些什么。”

这还不叫忘事?

赵德福不敢生事,只得顺着这瘟神,道:“是,奴才回头见了皇上,立马替公主问一声。只是容老奴再多嘴一句。公主若有话,可叫下人传,万不可再擅闯御书房。”

“我知道御书房不能闯,只是我的话你们当真会传?我求见皇上好些日子了,皇上始终不见,是你们不传,还是皇上不见?”

“公主明鉴。”赵福德赶紧道,“公主的话我等不敢不传。皇上自有皇上的打算,我等不好猜测的。”

“那就是皇上不见了。”月夕幽幽道,“如此这般,我还不如回去行宫的好。”

赵福德赔笑着将月夕送出园子外,将她交给春儿等人,待她走远,才擦了擦额角,长吁了一口气。

他不敢多做停留,赶紧返回御书房中,来到月夕方才正要掀开的纱帐前,猫着腰道:“皇上,公主走了。”

里头才有个沉沉的声音问:“她说了什么。”

“公主说想去慧园走走。”

等候良久,皇帝才道:“未尝不可,你替朕去办个差。”

*

皇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月夕闯的这一趟御书房,很快传到了太后耳朵里。

皇上又遣了太医来瞧,等回去了,太后不放心,又遣了跟前的嬷嬷来瞧。

周而复始。

月夕早就拿捏好了。只要她还疯癫着,只要皇上还遣太医来,她们就不敢造次。

周嬷嬷是不敢来了,其他太后手下的人倒是来的勤快。

月夕更是诚意满满,给每位宾客都备上了不同的戏码。好好说着话,椅子底下钻出虫啊蛇啊之类的东西已经不稀奇,最可怜的是一位平日里和周嬷嬷一样得势的命妇,进屋时候,看到房梁上吊着一个长发白衣的假人,吓得她大喊大叫地夺路而逃,体面全无。

命妇和嬷嬷们威风凛凛地来,面如菜色地离去,几次三番之后,再有人过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恐在海阳公主手里毁了一世威名。

而这一切,海阳公主那边的解释则更是诡异。她说那是先帝托梦,让她在宫中作法驱邪。

春日里阳光正好。

月夕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饮了一口茶,正是惬意,便听得春儿在院子里扬声道:“赵公公来了!见过公公。”

她即刻打起十二分精神,放下茶盏。

赵福德在门外见礼。

月夕笑道:“原来是赵公公,不必多礼。春儿,昨日抓的蚱蜢晒干了,去取些来,给客人泡茶喝。”

“公主不必客气,”他赵福德是听过这一茬的,赶紧阻拦道,“奴才此来,是奉了圣谕。公主不是想去慧园么?皇上准了,叫奴才带公主去走一走。”

“哦?”月夕露出惊喜之色,“皇上大恩,我得好生谢他。春儿,把那几只蜈蚣包起来,等我从慧园回来,顺道给皇上送过去。”

赵德福看着春儿果真拿着几只纸包走过来,只觉太阳穴跳了一下。

一盏茶后,月夕晃晃悠悠地坐在步撵上,手里拎着一袋蜈蚣干。她打量了一眼赵福德的背影,问道:“既然去游玩,我自个儿带人去就是了。公公怎么反倒把我的人打发了?”

赵福德恭顺地退至步撵旁,笑道:“回公主的话,能陪公主左右,是奴才的福分,是奴才受宠若惊才是。去慧园并不需要许多人。怕人多了,太后那头又要责怪了。”

月夕淡笑着,心中却不由得狐疑。

方才出门时,赵福德说稍后皇上兴许要过来,让春儿领人将乱糟糟地苕华宫收拾妥当。

月夕那时就觉得怪异,如今听了赵福德的话却越发肯定,赵福德确实是故意支开她的人,为了掩人耳目,只带了木讷的棠儿。

她对这内廷不熟,只觉得往北穿了一道道宫门,到了北边的一处宫门前。

抬头看,那牌匾上写了慧园二字,下方站了一人,身着水蓝色圆领衫,长身玉立。

却是多日未见的是张定安。

步撵降下,棠儿上前将月夕搀扶出来,便听张定安道:“公主来了。”

月夕瞧着他,心头有些怪异。

她好歹已经顶着这公主的名号多日,纵然是周嬷嬷之辈,见了她也不得不老实做礼。这张定安却是嚣张,上回和这回都从未行礼。

她不由得蹙眉道:“大人与我十分熟稔么?如何连行礼也免了?”

张定安却讶异:“公主过去不拘小节,从不叫我见礼,我也习惯了,怎么如今讲究起来了?”

月夕不由得看向棠儿,问:“是么?”

棠儿赶紧摇头,道:“回公主,奴婢也是第二回 见张太医,过去之事并不知晓。”

张定安浅笑,打了个手势引她入内。

月夕跨入园中,只见园子幽静得很,花树扶疏,假山叠嶂,不像宫室,倒像是民间的宅子,倒是有意思。